2020出埃及記(一)


2020出埃及記(一)

從開羅飛往盧克索的航班上,俯瞰尼羅河,人類最早的大河文化發祥地,仍然如此蔥鬱而富有生機

從開羅飛往盧克索的航班上,俯瞰尼羅河,印著天光那深藍的一帶蜿蜒而來。河道兩側油綠蔥蘢的田野,聚居的屋宇如螻蟻的窩穴,想來人是那磚瓦之間微小的一粒,確是佈局這世界圖景的真實力量,生死繼往於此而天地無恙。沿河的綠地和入海口的沖積平原宛如非洲大陸上一支百合,被兩側山勢規欄著,向東越過努比亞沙漠既是紅海,西邊是沙漠,是橫亙在非洲北部的撒哈拉。埃及文明在人類的歷史中延展7000多年,正是因為這樣的屏障,生息於此的古代埃及人很少受到外族的擾亂,直到約公元前1650年,受到來自西亞地區的希克索斯人入侵。

人類的歷史往往被勾勒為戰爭和政權的更迭的連續事件,充斥著動盪與暴力;但歷史的本質更是生活方式與時空關係發展的過程與結果。經考古研究,學界普遍認同被埃及語稱為“希克索斯人”(即外來入侵者)是來自巴勒斯坦迦南地區的一支遊牧部落,陸續越過西奈半島在下埃及定居,在古代埃及第12世王朝,甚至有人擔任了阿蒙尼姆赫特一世王朝的政府官員。他們應該是在13世王朝統治的衰落而崛起,趁第14王朝勢力萎縮之機,盤更在尼羅河三角洲東北部,以阿瓦里斯(Avaris)為中心,建立了自己的統治。因為缺乏大舉軍事入侵的歷史證據,所謂入侵原本應該是一個長期移民和滲入過程的最終高潮,藉助了當時上下埃及的分裂與衰弱。埃及第15世和16世王朝由希克索斯人擔任法老,被稱為希克索斯時代。屆時原來古埃及法老從下埃及遷往上埃及的底比斯,就是現在的盧克索,那座我們正徐徐落足的城市。埃及人向希克索斯人稱臣納貢一百年,並以“將亞細亞人開膛破肚的”畫面銘記仇恨的意志,在之後三十多年的衝突中藉助希克索斯人帶來的青銅武器和戰車戰馬結束了希克索斯人的統治。生活在公元前三世紀的埃及祭司馬涅託為托勒密二世所著的埃及歷史中記載希克索斯人被驅逐後去往敘利亞巴勒斯坦,成為猶太人的祖先。這些根據保存在神廟中的編年史和王表復原著述的歷史並未得到更多的實證。無論真假過往,勝者與敗者,都只留下姓名和故事,在建築的殘垣上,刻有聖甲蟲的寶石上,莎草紙的碎片上。

現在的盧克索,是一個阿拉伯世界。

盧克索機場出來,陽光刺眼,目之所及,沒有任何人脫形於埃及壁畫中那些肢體細長的形象。停車場裡很多等待租客的司機,清一色身著素色長袍的阿拉伯男人,膚色黝黑,眼珠黑白分明,操著簡單的英語詞彙,熱烈而執拗地湧上來,圍住任何一個拖著行李的人,形同集體狩獵,又分明是一場利己的爭奪,無論你以什麼樣的理由拒絕,他們都鍥而不捨地圍著你打轉,爭論,遊說,展現著他們精於貿易的天資與傳統。

埃及出租的車況普遍都比較破舊,我們一行五人,遇到另外兩個來自中國的年輕夫婦想要拼車,司機指著自己的轎車胸有成竹的允諾:沒問題。只見他打開後門,從座椅下方抽出幾折墊子,拉開竟然是改裝的第三排座椅,關上後門剛剛好,只是從側門進入的時候要折起第二排座椅的靠背,再翻越進入第三排狹窄的空間。至此車內再無空間放衣箱,我們像罐頭一樣和自己的隨身的各種包塞在一起。六件行李箱全部上了車頂。當這個健碩的人年過半百,點著腳往車頂的行李架上綁縛繩子的時候,他的同行們悻悻回到陰涼的棚架下面袖手旁觀,對著他起鬨喊話,他笑扯著面容,彪悍暴躁地懟回去,就這麼嘰嘰喳喳中打燃火開車走了。車在出口關卡停下來,一個警察走過來,我怕是為這明顯的超載。結果警察只是用探測儀繞車身晃了一圈,確認有沒有爆炸物。帶著些許錯愕的驚歎,我們拐上了陽光燦爛的大路,迎面一堵路邊圍牆上是華為公司的歡迎標語,司機不改之前的激烈情緒,用手指指那幾個中文字,大喊:China! We like China! 這次的調調是爽朗的。後來的經歷才明白,中國人在此地大受歡迎,原因之一是因為被訛小費的時候幾乎毫無抵抗。

(下一篇帶你夜遊盧克索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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