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這道 “苲草丸子”,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吃了這道 “苲草丸子”,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文/劉東華

所以說起苲草,是我居所附近一家專門以湖產品為主題的飯店,其招牌菜就有這麼一道“苲草丸子。”

丸子是提前做好的,色相實在不敢恭維,不青不黃的,呈墨綠色。但是口感酥軟,有種入口即化的感覺,大概和苲草本身含水量高,又沒有粗纖維的原因。

據店裡的老闆介紹,這種苲草丸子的配料多樣化了,用麵粉、蛋清調和,苲草洗淨,切碎,比例相當,苲草太多是做不成丸子的,會散。然後入油即可,不用久炸,說起來的確是一道比較環保的食品。

點這道菜,就像餐前的小點心,隨即上來一盤,如果人多,瞬間一掃而空。

生活在水鄉的人,對苲草都不陌生。除了陸地上的植物,水中的苲草也是一個豐富的生態家園。

苲草的品種繁多,在不同的水域,不同的深淺處,不同的季節,會生長不同的苲草,按照形狀和季節,大致都能叫上它們的名字。

我們身邊的水塘、溝渠裡,常見的苲草,我能叫上名字並且形象比較個性的,有兩種。一種是細長的葉片,非常均勻地遍佈在一起,會隨著流水翩翩起舞,搖搖擺擺,像春風拂柳,柔美妖嬈的,名字也非常親民,叫麵條苲。

這種苲草好看,但不實用,撈上岸,就化作了青泥。

還一種,叫刺苲。刺苲青蔥翠綠,枝蔓相連,美中不足的是它的身上有刺,人趟過去會劃傷皮膚。但是這種苲草的用處最廣,平時撈起來餵豬,喂所有的家畜家禽。記得生產隊的時候也撈起來做基肥,和其他的草木混在一起,發酵後就是現在所說的有機肥料。

最關鍵的,是這種苲草能吃,大饑荒的年代,沿湖一帶的百姓撈了苲草用少許的麵粉摻在一起,做成窩頭,或者一起蒸,可以充飢。至於味道,我沒有吃過,估計不會好吃。但是人在極端飢餓的情況下,這是可以續命的選擇。

捱餓的生活,我沒有經歷過,吃苲草只是聽老人們說。其實我們村子離湖很遠,捱餓的年代,村子能吃的東西基本都吃光了,想吃苲草,得去投靠臨湖的親戚,我們村能和湖裡結上親戚的人很少,那年頭,要說起誰通過拐彎抹角的親戚,去了湖裡,就等於有了生活的依靠,讓四鄰羨慕的,好像近了湖就是人間天堂。

後來,我在縣城生活,離湖近了,去湖邊的機會也多了,因緣際會,認識過一位長輩人,成為忘年交。這個人前幾年過世了,我從他的講述裡,瞭解了不少湖邊的生活。

他當兵,在新疆建設兵團,吃苦能幹,本來有很好的前程。後來打算提拔重用的時候,因為沒有文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最終不得不放棄,回到老家。

那時候是70年代,魚臺的稻改如火如荼。他是復員軍人,黨員,回到村裡就被推舉為生產隊長,帶領大家改造湖田,種植水稻,提高產量。生產隊農閒的時候,主要任務就是漚基肥,他帶著村裡的青壯年勞力,沿著河道打撈苲草。一直到初冬時節,人仍要泡在冰冷的河水裡,勞動累了,就地背靠著苲草堆就可以睡覺。

他是仗著身強力壯,拿身體換明天。如此日積月累,人到中年就患了嚴重的風溼病。這種病非常折磨人,短時間內要不了命,但也治不好,只能一天天的活在身體的極度痛苦裡。我認識他的時候,明顯手指的骨節粗大,手掌又乾又硬,看上去令人驚悚。

因為身體的原因,他正值盛年的老婆悄悄跟了別人,被他偶爾發現後,竟然出奇地鎮定,沒有外人所擔心的他會尋釁報復,就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很平靜地放走了老婆和那個男人,自己帶著當年尚未成年的兒女艱難生活。只是人生變得更加淡定,拖著病殘的身體,把幾個孩子都培養成人。

記得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我散步,他在西支河上看一群女人跳舞。

我們倆背靠著一段鏽跡斑斑的欄杆,聊天。聊今天的好生活,聊他的身體不能行動自如,不然的話,也可以跟著跳跳舞,活動活動手腳。又聊起他跟人走的老婆,說他們過的並不好,那男人因為詐騙聲名狼藉。

看來,他對老婆是有感情的,或者恨過了,更多的是理解和愛護。

他說,只要看開了,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呢。過去窮的時候,吃苲草人都挺過來了。

如果非要把苲草上升為一種人格精神,我覺得就像他說的那樣,把苲草做成丸子,一半是本色,一半是通融,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來源:我的縣城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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