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中徽柔的不幸遭遇并非个例,宋代公主为何这般憋屈?

热播剧《清平乐》中,福康公主赵徽柔善良活泼,十分惹人喜爱。但是她这种无忧无虑的天真和快乐,却因其父宋仁宗的一旨赐婚戛然而止。

婚后,她因与驸马李玮感情不睦,遭到婆母杨氏的刁难。

由于宋仁宗子嗣单薄,且大多夭折,徽柔相当于在父亲仁宗的独宠中长大的。然而,她尊贵的身份,骄傲的内心,却不断受到婆婆杨氏的挑衅。终于,在一次"殴伤"杨氏的剧烈冲突后,彻底崩溃,做出了夜奔回宫的出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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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中徽柔夜奔回宫

这件事情,在朝堂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了群臣的弹劾:

"谏官王陶论宫门夜开,乞绳治护卫,御史又共论主第内臣多不谨……"

历史上,宋仁宗是这样处理这件事情的:

"嘉祐七年二月癸卯,以驸马都尉李玮如卫州事,兖国公主入居禁中,玮所生母杨氏归玮之兄璋宅,公主乳母韩氏出居于外,公主宅勾当内臣梁怀吉勒归前省,公主宅诸色袛应人皆散遣之。"

从仁宗的处理措施上,可以得出两点信息:

(1)福康公主并没有特殊待遇。她与驸马同时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虽然,处罚福康公主可能并非宋仁宗本意,但为了堵住朝堂内外的悠悠众口,只得如此。

(2)福康公主婚后,在婆家并没有特别高的地位。两者甚至是近乎平等的地位。

在"夜奔回宫"这件事上,福康公主的做法虽然有违礼制,但并未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与她相比,唐代公主们要恶劣得多,但受到的惩罚却很轻。

唐代中宗之女宜城公主,因驸马裴巽"有嬖姝",便对其侍妾"刖耳劓鼻,且断巽发",而这般恶劣的行径,惩罚仅仅是被"斥为县主"。

唐德宗之女魏国宪穆公主,嫁给驸马王士平后,常"恣横不法",皇帝也仅仅是给予"幽之禁中"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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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中徽柔剧照

实际上,福康公主赵徽柔的遭遇,并非个例。

比如,宋英宗和高皇后的女儿赵浅予。

身为嫡公主,赵浅予的身份可谓尊贵至极,但这尊贵的身份并没有成为她婚姻生活的筹码。婚后,她柔顺贤德,对驸马王诜的寡母十分孝顺,比寻常百姓家的媳妇做的还要周到细致,"处之近舍,日致膳羞。卢病,自和汤剂以进。"

然而,她的贤德并没有得到驸马王诜的珍惜,他"至与妾奸主(公主赵浅予)旁,妾数抵戾主。"

驸马王诜当着公主的面与妾室打情骂俏,可见根本就不尊重她。他的妾室更是恃宠而骄,常常对公主兼主母——赵浅予公然挑衅。

不幸的婚姻,使得赵浅予郁郁而终,时年仅三十岁。

赵浅予去世后,她的乳母十分悲痛,向其兄长宋神宗哭诉。宋神宗对王诜的处置方式是:"杖八妆以配兵。

"

赵浅予是宋神宗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宋神宗得知她死因后,必然十分痛恨王诜,但却仅仅是给予杖刑配兵的处罚。

若是在唐代,王诜恐怕就不只是杖刑配兵的结局了。比如唐太宗幼女新城公主新婚后无故薨逝,高宗诏"三司杂治",审理驸马韦正矩,而因"正矩不能辩",就被处死了。

与唐代公主相比,宋代公主在婚姻生活中,显然要"憋屈"得多。根本原因在于宋代公主地位的降低。

但同样都是公主,为何宋代的公主们地位变得这么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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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宋代皇帝们的严格管束

在唐代,公主们大多位高权重,尤其是唐玄宗之前。在诸位公主之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唐高宗和武后之女太平公主,以及唐中宗和韦后之女安乐公主。

她们两位权势极重,都曾有问鼎帝位之心。这一前车之鉴,给了后世许多经验和教训。

宋代从建国起始,就已经有意识地约束公主们的行为,限制公主们的权利。宋代的皇帝们,对子女的教育较为严格,尤其是宋代前期的帝王。

比如宋太宗赵光义曾对唐代公主的骄纵评价道:

"前代以来,皇子娶妇,皇女出降,固自有典礼,乃为奢僭,岂所宜也。唐太平公主置邑司,备官属;咸通、同昌恩泽隆厚,不可胜言;懿宗惑于邪说,穷奢极侈;皆朕所鄙而不取者。当令礼官博士参酌奢俭之宜,著为永制,以示后世。"

为此,宋太宗赵光义对皇子皇女们制定了相关的"家法",特别强调:皇子皇女们的礼节、仪制,以及身边官员的配备,要杜绝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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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政治上,也给予严厉的限制。

宋代的公主,也会依照年龄和身份给予各种封号,但仅限于给予尊崇的地位,并不赐予实际的政治权利。

由于宋太宗认为"唐代公主置邑司、备官属实属恶法",所以对公主"开府

"的权利"鄙而不取"。

即,宋代的公主们是不能 "开府"的。不开府便"无邑司",只有拨予的宅子,且官员配置数目很少,远不如唐代那般奢华。

公主是否骄纵无忌、权势滔天,与皇帝们的娇宠和纵容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比如唐太宗之女高阳公主,"负所爱而骄",唐高宗和武后之女太平公主,"后爱之倾诸女",懿宗女卫国文懿公主,"帝既素所爱"等等。

而宋代皇帝们对公主们理性的宠爱,严格的教育,以及地其权利的抑制态度,决定了,她们必然不能像唐代公主那般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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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台谏的强力“监督”

在宋代,台谏与皇帝、宰相一起构成了政治生态中的三角架构。其中,皇帝掌握最高的立法权,宰相掌握着最高的行政权,而台谏则掌握着监察之权。三者相辅相成,又互为约束,撑起了"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大格局。

台谏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它不但对相权有一定的约束,对皇权,也同样具有约束力。比如,君主的废立、皇族事务的处理等,它都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清平乐》中,当小徽柔诞生时,宋仁宗想要与群臣分享自己初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于是给了群臣许多金银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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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便有台谏的官员跳出来阻止,大意便是:如今还有许多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边关的将士做着保家卫国的伟大事业,生活条件却十分艰辛。身为百姓的君父,你怎么能因生了个女儿就这样铺张浪费。

于是,宋仁宗只好说,你们可以自己把我的赏赐换成物资,送到边关给将士们。

接着,又有台谏的官员跳出来,指出他刚生了一个女儿,至今没有儿子,应该考虑选择一个宗室子弟作为皇嗣备选,以防不测。

宋仁宗的内心虽然很愤怒,但表面上,却还只得平和耐心地听着他们对他没有儿子这件事指手画脚。

《清平乐》中徽柔的不幸遭遇并非个例,宋代公主为何这般憋屈?

《清平乐》这部剧,不仅服化道高度还原北宋的繁华风雅,许多剧情的设置也是如此。比如福康公主赵徽柔嫁给驸马李玮后,因生活不睦,精神状态出现异常。

在历史上,也确是如此。

福康公主"昼夜不眠,或欲自尽,或欲突走出外,状若狂易",最终在"殴伤"婆婆的激烈冲突后,做出了"夜扣宫门"的举措。

她的这一行为,很快便遭到了台谏的弹劾。

如左正言王陶云指责道:

"臣伏以周礼阍人掌宫门之禁,时其启闭……以谨严周卫,杜绝非常……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讥防。其所历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开封府勘劾。"

言语之中,虽然要求严惩宫禁的相关官员,但其实是在指责福康公主无视礼法的骄纵行为。

这之后,因福康公主"或欲自缢,或欲赴井,或纵火欲焚第舍

"等失常行为,宋仁宗心疼之下便心软了,于是将已遣逐的梁怀吉等人又召了回来。

他的这一宠女行为,立刻被谏院的司马光弹劾:

"臣闻父之爱子,教以义方,弗纳于邪。公主生于深宫,年齿幼稚,不更傅姆之严,未知失得之理。臣谓陛下宜导之以德,约之以礼,择淑谨长年之人,使侍左右。朝夕教谕,纳诸善道。其有恃恩任意非法邀求,当少加裁抑,不可尽从……此二人向在主第,罪恶山积,当伏重诛。陛下宽赦,斥之外方,中外之人,议论方息。今仅数月,复令召还,道路籍籍,口语可畏。殆非所以成公主肃雍之美,彰陛下义方之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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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司马光这封强烈要求宋仁宗处理梁怀吉等人的谏言,宋仁宗没有理会。司马光没有放弃,不久再次上书:

"近闻传宣入内内侍省,令押上件内臣梁怀吉赴公主宅,依旧勾当,外议喧哗,无不骇异……齐国献穆大长公主,太宗皇帝之子,真宗皇帝之妹,陛下之姑,于天下可谓贵矣……献穆公主岂不知其身之贵哉! 诚以贵而不骄,然后能保其福禄,全其令名故也……今陛下曲徇公主之意,不复裁以礼法;使之无所畏惮,陷入于恶。触情任性,以邀君父;憎贱其夫,不执妇道。将何以刑四方之风,垂后世之则? ……仍戒敕公主,以法者天下之公器,若屡违诏命,不遵规矩,虽天子之子,亦不得而私。"

从这封上书的内容可以看出,司马光的言语十分激烈,强烈要求宋仁宗不能偏私爱女。

除了司马光,台谏的其他官员也孜孜不倦地上书,反复对此事进行议奏。

最终,迫于台谏的压力,宋仁宗决定:

"诏兖国公主入内,安州观察使、驸马都尉李玮知卫州,玮所生母杨氏归其兄璋,公主乳母韩氏出居外,公主宅勾当内臣梁怀吉归前省,诸色祗应人皆遣散之。"

宋仁宗做出的这一惩罚,却没有令群臣满意。

尤其是司马光,他认为宋仁宗仍旧过度偏袒福康公主,很生气地再次上书:

"臣窃闻驸马都尉李玮出知卫州,兖国公主入居禁中,玮所生母杨氏归玮兄璋之宅。其公主宅祗应人等,悉令散遣……今以公主之故,使李氏母子离析,家事流落,大小忧詟,殆不聊生……则今日致此众议纷纭,烦渎圣听,皆由公主纵恣胸臆,无所畏惮,数违君父之命,陵蔑夫家。岂可使李玮独蒙斥逐出外,而公主爵邑请受,全无贬损,非所以示天下至公之道也。"

司马光犀利地指出:因为公主的过错,使得驸马李玮和母亲杨氏分离,有违人伦,不能为天下做一个好的表率。惩罚了驸马李玮,却对公主"全无贬损",太失公允。

在司马光等台谏官员的一再上书下,宋仁宗只得对福康公主做出了惩罚:"兖国公主降封沂国公主,安州观察使李玮为建州观察使,落驸马都尉。"

由此可以看出,台谏对皇权的约束,力度是相当大的。

皇帝尚且不自由,况且公主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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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礼教的约束

与唐代宽松的礼教氛围相比,宋代要严苛得多。"柔顺"和"贤孝"成为社会对女子的普遍要求。

如司马光在其著作《家范》中提出:为妻者,应具"六德","六德"之中,"柔顺"又为首要。

加上理学的广泛流传,如程颢和程颐二兄弟,提倡要严格约束女性的行为。这些观念随着理学的发展逐渐深入人心,形成了一种对女性的社会期待和标准。

在这种标准之下,除却外在的约束力量,女性自身也开始"自梏",拘于闺阁之内。而公主们作为天子的女儿,尊贵的身份之下,担负着成为百姓模范及表率的重任,自然不能为所欲为。

这也是司马光等人,不依不饶地要求宋仁宗严惩福康公主赵徽柔"夜奔回宫"事件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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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言说

据《宋史·公主传》记载,宋代的公主们普遍素质较高,享有贤名。

宋太祖赵匡胤的女儿魏国大长公主尚在闺中之时,太祖便教导她要节俭:"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

出嫁后,魏国大长公主秉承父训,很是朴素。除了物质上简朴外,她对待公婆也十分孝顺恭敬,"中外称贤"。

宋太宗赵光义的女儿荆国大长公主,性情恬淡静雅,尤好诗文,既精通女红,又具有较高的文学素养。其夫去世后,她如寻常女子那般,"居夫丧,衰麻未尝去身,服除,不复御华丽。尝燕禁中,帝亲为簪花,辞曰:'自誓不复为此久矣。'"

在宋代的诸公主中,有此贤名的公主颇多,与唐代公主放荡、恣意的行径有着天壤之别。有宋一代,都没有出现唐代那般骄纵弄权、无法无天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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