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團202人被俘,2個副軍長受處分,戰俘回國,檔案帶汙點

作者:50軍150師448團特務連戰士李昌茂

注:本文為《突圍之戰》之四,全文完

(五)凱旋:我們連出國作戰90多人,第一批僅20多人回國,機要員漏譯電報釀成悲劇,受到軍事法庭審判

3月16日上午,我團的大部分官兵在越南艱難地熬過了生與死的十天十夜的考驗之後,終於懷著無比高興的心情,乘若干輛大卡車排著整齊的隊伍沿公路從廣西那坡縣平孟關凱旋迴國了。

一踏上祖國的土地,就受到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在昂首挺立的平孟關口,在綠樹成蔭的村莊,在部隊回撤所經過的要道和路口上,到處是青松枝扎的凱旋門。沿途群眾鑼鼓喧天,彩旗招展。各族人民穿著鮮豔的服裝載歌載舞,像歡慶盛大節日一樣迎接凱旋的英雄部隊。當一輛輛英勇的戰車和披著綠色偽裝網的卡車,滿載風塵僕僕的戰士,拖著大炮,威風凜凜地開過來的時候,當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戰士邁著整齊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凱旋門下走過的時候,早就迎候在公路兩旁的各族群眾,便一齊擁上前去。

我團202人被俘,2個副軍長受處分,戰俘回國,檔案帶汙點

1979年3月16日,我150師從平孟關口回國時的真實鏡頭(劉林楷攝),作者也在隊伍之中

無比激動地表達他們對子弟兵的深情厚誼。身著各族服裝的姑娘們跳起了歡樂的舞蹈,小夥子們把鑼鼓敲得震天動地,少先隊員們把心愛的紅領巾佩戴在炮口上,把一把把五彩紙花像迎接新娘一樣撒在坦克上、卡車上,撒在戰士們身上;大爹大媽熱情地呼喚著,把熱騰騰的茶水送到戰士們手上,把新鮮的香蕉、油炸的花生米、洗淨切好的甘蔗、染成紅色的熟雞蛋……硬塞到戰士們的衣袋和挎包裡。歡呼聲和鞭炮聲,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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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衛還擊作戰中,我們的戰士不管遇到什麼艱難險阻,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可是,當我們走進平孟關看到五星紅旗,看到用金字寫著歡迎、致敬的大幅標語,看到前來歡迎的祖國親人時,便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淚花。下車後,當地許多女中學生就跑上來搶水壺給我們裝水,搶不到的就哭,專門給我們準備的雞蛋、甘蔗等各種慰問品送不出去的也要哭。參加歡迎儀式的姑娘們看到我們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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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我們這些入越作戰近十天的幹部戰士,一路風雨兼程,摸爬滾打,雨水、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那身軍服早已牛皮一般,又髒又硬,臉上只有兩隻眼球是白的。就這樣,我們於3月16日下午終於回到了祖國。

回國後的當天晚上,連隊負責留守的副指導員李昌久開始發放包裹,當他叫到阮少文、盧曉貴、劉懷利等大部分十天前都還活著的兄弟一下子無人應答時,他的雙眼溼潤了,聲音也開始顫抖……

於是,他抽泣著對我們說:“兄弟們,包裹全都在這間屋裡,你們自己認領吧!”他實在唸不下去了,因為我們連出國作戰時的90多名官兵,而當天一起回國的只有20多人。另外有少數失去聯繫的戰士經過艱辛跋涉,在戰後一兩個星期陸續歸隊,雖然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但總算躲過了被俘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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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戰士”肖家喜

如我團一營身受重傷的戰士(給養員)肖家喜,在我們3月16日回國後,他一個人在越南拼死突圍,憑著頑強的毅力終於在3月24日才回到了我們的祖國,後被軍委授予“鋼鐵戰士”榮譽稱號。他的那支56式半自動步槍、4顆手榴彈以及在越南吃的折耳根,至今仍收藏於軍事博物館。1985年50軍撤銷番號後,肖家喜出任第13集團軍裝甲旅副旅長。後來,他轉業後被安排在成都金牛區國稅一分局工作。

在這場戰爭中,我團還有兩名戰士被軍委授予英雄稱號:一個是模範衛生員郭雪成;再一個就是二級戰鬥英雄閔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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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英雄閔中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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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50軍150師448團特務連戰士李昌茂與同鄉戰友陳紹美(烈士)戰前合影

後據瞭解,造成448團損失慘重的真正原因,主要是一份電報未翻譯傳達。也就是在3月12日我團被包圍後,東線總指揮許世友急電命令我們沿著41軍穿插時攻打的路線,反方向從敵人槍口下面進行突圍,要不就將我們與敵人一道,用炮火同歸於盡。此事我至今記得特別清楚,因為我在特務連,隨時都和團部指揮員在一起,所以我聽到了這一消息,當時已作好了犧牲的最後準備。誰知道,當天下午,軍委在得知這一消息後,又急電命令我們往高平方向沿途返回,並且調配了大量軍車在高平省城等候,將我們接送回國。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跟隨我們一同作戰的師機要科機要員收到這份電報後,自認為是一般普通電報,因為進攻戰鬥已經結束,現在大家都在想法如何突圍?難道上級又命令我們與敵人硬拼?況且後勤供給線已被切斷,不外乎就是叫我們保持聯繫、注意安全罷了!因而就沒有翻譯這份事關全團上千名官兵的急電,最終導致了我團在越南越走越遠,越打越散,人員越來越少,戰鬥力越來越弱,失去聯繫的官兵越來越多。最終以失蹤300多人、被俘200多人為代價結束了這場戰爭。那個機要員回國後,也受到了成都軍區軍事法庭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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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30年,本文作者、50軍150師448團特務連戰士李昌茂(右一)找到的老連長唐德貴(右二)與副指導員李昌久(中)】

回國之後,為避免影響士氣,中方沒有通報我448團200多人被俘一事。越方卻把這些戰俘押到外國記者面前,大肆拍照報道,其中最著名的一張照片,是一名越南女民兵手持56式半自動步槍押解他們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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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越南女民兵手持56式半自動步槍押解我軍俘虜

河內“越南之聲”廣播電臺也很快編排了一個名為“向親屬報平安”的特別節目,每晚安排兩三名我方戰俘講話,自報姓名、籍貫、部隊番號、職務以及被俘後所受優待等等,以圖瓦解我軍官兵意志。

當時,“前指”的軍官急於瞭解情況,都不顧“嚴禁收聽敵臺”的命令,私下偷聽。其間或許會有人聽到熟人的名字,更是感慨不已。而我團則不一樣,上級還特意叫我們安排專職人員在團部辦公室統一收聽,每人桌上放有各連失蹤人員的名單,聽到後,就將他們的名字用筆劃上,核實後就向團長報告。

(六)戰俘:我軍共239人被俘,其中我團202人,2個副軍長受處分

1979年3月,戰爭結束後雙方到底有多少人被俘肯定是說不清楚的。直到硝煙散盡的1979年4月,交戰雙方互報戰俘名單,中方才知道:我軍在這次“自衛還擊,保衛邊疆”的戰鬥中總共有239人被俘(我團就有202人),其中一人因傷病死於羈押期間,實際交付遣返者為23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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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下旬,在越南宣佈中方全部被俘人員名單之後,我團就將沒有名單的300多人列為失蹤人員。其中就有我們貴州省開陽縣的王應文、尤光連、皮學健、鄢國友、葛建國、羅軍華、陳紹美、劉志友等。

後經網絡搜索、資料查找和筆者2011年5月實地考證,與我一起入伍的貴州省開陽縣戰友,在廣西方向作戰時犧牲的烈士只有蒙光輝(開陽縣羊場區人,53357部隊戰士。團員,1979年3月犧牲,終年21歲。葬於廣西寧明縣烈士陵園二區十三排八號)和王定昌(開陽縣馮三區人,56045部隊九連戰士,1979年3月犧牲,終年21歲,追認為黨員,榮記三等功。現安葬於廣西龍州烈士陵園一區九排十七號)被運回祖國,其餘的至今在下落不明。因為目前在廣西所有烈士陵園沒有他們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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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李昌茂到龍州烈士陵園看望戰友,這裡安葬著150師在越南犧牲的幾百位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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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州烈士陵園,安葬著150師在越南犧牲的幾百位烈士

1979年5月,春寒料峭的季節終於過去,轉眼又到了百花盛開的初夏,我被俘的戰友們終於熬到了獲釋回國的日子。5月21日,兩國在廣西憑祥市友誼關前的“零公里處”交換了第一批戰俘。

6月22日是雙方商定的最後一個換俘日,也是第五次交換戰俘。遣返的人數也最多。現場更加熱鬧。我方在高大的友誼關關樓懸掛兩條大字標語:“熱烈歡迎同志們回到祖國的懷抱!”“向迴歸的同志們致以親切的慰問!”營造出泱泱大國敞開胸襟的氛圍。

交換工作完成後,我方歸來的238名官兵經過醫院體檢治療後,全部送到位於廣西南寧市郊吳圩機場的“學習班”。我團的組織人是王副團長。在這裡,他們接受組織安排的教育和審查,每個人都詳細講述了自己被俘的經過以及被越方羈押期間的表現,同時印證他人的相關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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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被俘人員

1980年2月的一天晚飯後,我們聽說那些被俘的戰友今天就要回來了,大家興奮得跑到團部門口去迎接,因為我有幾個老鄉和同學在那隊伍之列,我們都希望在第一時間去看看那些在越南和廣西生活了近一年的戰友,我也加入到了那個歡迎的行列。

在那天的黃昏時分,十多輛“大解放”卡車拉著他們的被裝和行李開進了團部大門,我們歡呼著,向他們招手致意!

當天晚上,我們貴州老鄉和被俘回來的老鄉整整聊了一個晚上,氣氛一直很沉悶。我們問得最多的是,他們是如何被俘的?在越南受了些什麼罪?在廣西學了些什麼,等等。講述中,他們不時從內心深處流出痛苦而屈辱的淚水。他們說,在與大部隊失去聯繫,被越軍包圍後,在斷水斷糧的情況下,只好在原地等待救援。在後來的幾天裡,由於沒有乾糧和水,他們連吃野草、吃樹皮都吞不下,小便解不出,完全失去了應有的抵抗力,人人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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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軍在高地監視伏擊我軍(資料照)

3月18日,當時尚有一點力氣的4排排長準備帶兩名戰士下山去偵察敵情,搞水上山,為最後突圍創造條件,但是行動沒有成功。時至3月19日上午,他們在與越軍激戰了7天7夜之後,敵人向他們實施了毀滅性打擊,在敵人猛烈的炮火打擊下死的死、傷的傷,所剩人員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落入敵手,當了戰俘(包括我團一名副參謀長)。

他們說,在越南確實受到了非人般的折磨,當天被俘後,就被越軍用八號鐵絲把他們綁在卡車車廂上,雙眼被布條綁著。幾個小時後,他們被拉到一個好像是越南監獄的地方,然後交由越軍看守。在越南,他們被關押的地方共換了五六次,給的食品大多是包穀(玉米麵)、麵粉、南瓜等,而且還叫他們自己做。在越南監獄,看守他們的士兵三分之一都是女兵。

半年之後,審查工作全部結束。238人中,大部分士兵繼續留在原部隊直至服役期滿。但都按要求填了一張《被俘人員登記表》。我想這張表可能今天還在他們的檔案裡吧!至於今天這些人的下落和近況,我也知道一些。比如我縣被俘的幾名戰友中,三分之二已經病故,還有唯一的一個是我的同學,現在我們經常聯繫。但都聽說過,他們回到家鄉後大都為人低調,時時處處小心謹慎。

對軍官的處理要嚴厲得多,除數名有變節行為的被判刑外,全部清理出部隊,大多數人帶著有汙點的人事檔案轉業回原籍,不少人受到處分。

但我深信,當年能服從祖國的召喚,有勇氣抄起一支槍跨過邊境,特別是我們這些年輕的、十八九歲的男兒,就不愧為英雄。

據瞭解,戰後,第一副總參謀長楊勇親臨部隊總結此戰,50軍關副軍長被撤職,劉副軍長被降職,侯副政委被黨內警告。我團8連指導員馮增敏、1機連連長李和平被遣返後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985年,50軍撤銷番號,150師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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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休整:我在供銷社工作的女友,聽到我“不幸”的消息後,馬上與他人建立戀愛關係

戰爭結束、回國後的一個多月裡,由於我團仍有部分官兵未能回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生死情況,因而上級命令我們不能與家人通信。這是軍令,不得違反。

在這期間,我家鄉有家人參加戰爭的家屬都陸續收到了從廣西或雲南前線寄回的家信,有報平安的,有報陣亡消息的,也有報立功喜報的,但只有我們公社一起入伍的9人中被分配到448團參戰的7人家裡,一直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他們每天四處打聽有關戰爭的消息或民間各種傳聞。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傳錯了消息,或者有人故意搗亂,說我已經犧牲,而且還說得有根有據,包括我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等,在我家鄉傳得家喻戶曉。我母親聽到這一消息後,每天以淚洗臉,不僅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而且每天還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幾公里外的郵電局去查收信件,天天都要等郵車到了、郵遞員把信件拆分確認沒有我的家信之後才失望地回去。

我在供銷社工作的女友,在聽到這一“不幸”消息後,在未進行任何核實的情況下,就馬上與他人建立了新的戀愛關係。後來我聽到這一消息後,非常氣憤。

我父親除了每天堅持工作外,晚上還要打長途電話到廣西四處查找我的下落。大約十幾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我父親終於聽到了我在廣西寧明縣的聲音。大家知道,那時候個人是沒有通訊工具的。

打長途電話都是有線電話,都要通過貴州轉廣西,再由廣西轉部隊。當我接到電話時,至少通過了近十個總機的人工轉接才能接聽。當時我父親根本不相信我沒有受傷。後來,在我們部隊1979年5月17日從廣西啟程返回四川時,他到貴陽火車東站等了幾天幾夜,並且居然在一無聯繫方式,二無時間地點,三無任何標記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其難度之大不言而喻,硬是親自見到我了,才放心回去。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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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50軍150師448團特務連戰士李昌茂的父親到部隊看望兒子,與戰友們合影

在廣西休整兩個月的時間裡,我們基本沒有什麼訓練任務,每天除了接待來自全國各地的慰問團外,就是白天看演出,晚上看電影。

我們看演出的地方大都是在明江中學的大操場。前來廣西看望我們的第一批代表團是王震、著名歌唱家郭蘭英等。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新中國第一代歌唱家郭蘭英當時給我們唱了兩首歌曲,其中一首是六十年代最受歡迎的《南泥灣》,而另一首則是七十年代感動了億萬人民群眾的電影《上甘嶺》主題曲《我的祖國》。

雖然郭老當年已年滿50,但她當時的打扮仍和年輕時一樣,她仍身著一條藍色的小圍腰,與青年時代沒有什麼兩樣。當她唱完兩首歌曲後,我們臺下的官兵掌聲雷鳴,很多人都站起來離開了自己的位子,就是想看得再清楚些,離得再近一些。演出結束後,為了滿足廣大官兵的願望,她還下臺和我們一一握手,互致問候。第二批前來看望我們的有陶鑄夫人、二炮文工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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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國各地送到部隊的慰問品中,大部分都是當時最好吃的。如豬肉、雞蛋、各類罐頭、白糖等,其數量毫不誇張地說,都是以車為單位。那一車又一車的雞蛋、白糖和甘蔗,我們根本吃不完,就分給我們所住的農戶家。他們也沾光不少。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鞋墊,而且大部分鞋墊上都繡有“送給新一代最可愛的人”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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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慰問團送的一條枕巾、一隻口杯、一枚紀念章、一支盒裝鋼筆外,廣西和四川兩省均分別送給我們每人一件印有“自衛還擊保衛邊疆勝利紀念”的白色背心。在廣西前線,當地各式各樣的車輛只要看到部隊車輛就遠遠地靠右停下讓路,沒有誰去按喇叭。尤其是扎著紅領巾的少先隊員看到我們的時候,都是恭恭敬敬的敬一個隊禮,道一聲:“解放軍叔叔好,你們辛苦了!”惹得我們忙不迭地回禮並感動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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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西,我們軍人享受了不少優待:如坐公共汽車不要錢,也沒有人擠,人們恭恭敬敬的讓我們優先上車,並紛紛讓座;進公園、看電影都不收我們的門票。

(八)後記:祈願人們不要忘記,有300多名勇士在異國他鄉的越南至今下落不明

一晃41年過去了,那悲壯的一幕幕,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在人們記憶中淡去。當年那些經過戰爭洗禮的、曾經燃燒的光禿禿的森林早已恢復勃勃生機,昔日戰火紛飛的戰場如今早已變為購銷兩旺的邊境貿易市場。祈願人們不要忘記,有300多名勇士在異國他鄉的越南至今下落不明,200多名被俘的戰友曾被打下屈辱的烙印。

2011年5月上旬,在幾個戰友的共同倡議下,我們終於來到了當年在廣西待命和打仗回國後休整的地方,併到寧明、龍州和法卡山等烈士陵園進行了悼念。第一次到烈士紀念碑前敬獻花圈,為在此沉睡了32年的戰友上香、點燭、燒紙錢、化祭品等,祈禱他們在天堂一路走好!總算完成了我的一樁心願。

但是,也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在廣西所有烈士陵園裡,我至今還沒有找到王應文、尤光連、皮學健、鄢國友、葛建國、羅軍華、陳紹美、劉志友等部分戰友的墓碑,因為他們與我都是一起從開陽縣入伍的。

我對他們太熟悉、太瞭解了,他們的音容笑貌至今仍呈現在我的腦海裡,他們至今仍長眠在異國他鄉的越南國土。讓我們永遠記住、永遠懷念那些為了祖國而獻出寶貴生命的戰士吧!

我團202人被俘,2個副軍長受處分,戰俘回國,檔案帶汙點

2012年3月23日,我又帶領原150師貴陽籍的部分參戰老兵及家屬,再次來到廣西寧明、龍州等地烈士陵園,滿足了部分戰友和烈士家屬多年的強烈願望,見到了曾經一起出國並肩作戰戰友和自己親人的墓碑。

在這次到廣西的烈士親屬中,有一家6人在聽到我們要到廣西為烈士掃墓的消息後,真是喜出望外,硬是強行要求加入我們的隊伍,求求我一定要帶他們一家去廣西,找他們失蹤多年的親人。但是非常遺憾,在我們部隊安葬的幾個烈士陵園,翻遍了所有的烈士名單、找遍了所有的烈士墓碑,均查無此人(貴州清鎮的陳和權)。

他的大姐還帶著母親和家人的期盼,在每處都未找到後就放聲痛哭。特別讓人揪心的是,她大姐在我的帶領下,來到離越南國土最近的友誼關外零公里處。我說對面就是越南,這裡離你弟弟最近。陳大姐先是用期盼的目光深沉地注視著越南的國土,沉默不語,隨後就失聲痛哭,簡直哭得悲痛欲絕——

弟弟呀!你到底在哪裡?我們一家人盼你三十多年了,你怎麼還不回來呀?媽媽現在已經八十多歲了,她說這一生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親眼看一看你的墓碑。我們家這次來了6人都未找到,你叫我們回去怎麼向母親交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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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到廣西掃墓,我們感慨深刻。其一是感動了軍嫂,有一位老師在與我們從廣西掃墓回來後,晚上一人在被褥裡哭,弄得她丈夫不知所措,還以為是這次掃墓沒有照顧好她。結果一問,她說不是的。是你們的戰友犧牲得太年輕了,最小的才17歲。比我們上大學的女兒還小。第二天她在學校把情況講給同事和學生們聽後,同事們哭了、學生們也哭了。從那以後,這位從來不上網的老師晚上只要有空,她就天天上《軍魂網》。

其二,是改變了妻子對老公的看法。一位在企業上班的軍嫂在與老公掃墓回來後,當晚在餐桌上向兒女們宣佈:從今天起,你爸爸不再受每月200元香菸錢的限制了,並且必須尊重他、孝敬他。他能在戰場上受傷後回到了祖國,活到了今天,太不容易了。

1979年的那場戰爭,雖然時間不長,但給我留下了太多的難得的人生經歷、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思考。通過對那場戰爭的回憶,和實地祭拜烈士陵園,真是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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