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名、頭像與簽名檔:我們如何在網絡上呈現自我?

按:還記得去年走紅的喬碧蘿殿下嗎?這位女主播聲音非常好聽,在直播時,她會時不時唱唱歌,曬曬雙馬尾,吸引了不少粉絲,但多數時候她總是用一張圖片擋住自己的臉。直到在一次與人連麥直播時發生“翻車事件”,她平時用來遮擋臉部的圖片突然消失,面容露出,讓不少粉絲大跌眼鏡,花費10萬元為她刷禮物的榜單第一位的男粉絲註銷了賬號。

雖然社交網絡上掀起了一片對喬碧蘿的諷刺之聲,但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多多少少在網絡上有選擇性地暴露自己的信息。今天,幾乎人人都擁有自己的社交網絡賬號,可以在網上結識到新的朋友。無論是喬碧蘿殿下將自己打造成為人美聲甜蘿莉主播這樣的特例,還是平時我們在網絡上與未知的、無實體的網友進行交流,自我暴露,建立公共形象,都已經在有技巧性地管理自我呈現。同時,我們在線上自我呈現的能力——無論是真實的、幻想的還是營造的——也都會被交流平臺和我們自己的策略性管理技巧限制。

人們在線上更容易撒謊嗎?在網絡上,人們如何呈現自己,如何構建個人和社會身份,又如何讀取他人的身份線索?界面文化(ID:Booksandfun)選取了微軟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南希·K. 拜厄姆在《交往在雲端》一書中的部分段落,試圖回答這些問題。

網名、頭像與簽名檔:我們如何在網絡上呈現自我?

《自我呈現》

文 |[美]南希·K.拜厄姆 譯 | 董晨宇 唐悅哲

僅憑藉頭像,就能決定關注誰

不同類型的網站和媒體為人們構建身份提供了不同線索。一些早期的純文本網站會提供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例如,Farside MUD就是一個非常奇幻的環境,高級玩家可以通過購買“生殖器”,讓他們的虛擬化身達到性成熟在基於圖像的角色扮演遊戲中,身份通常是通過服裝、武器和技能水平來表現的。我的兒子們在童年時期經常玩一款叫作“江湖”(Runescape)的角色扮演遊戲,他們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練就很高的技能,來積攢合適的衣服和武器,在遊戲中建造拉風的住宅,以此來構建身份。在“第二人生”中,身份扮演的機會更是無窮無盡,只要你想得到,並能夠通過編程語言來實現。當然,並非所有的數字環境都如此富有創意,但它們都為我們提供了自我呈現的不同選擇。在郵件列表和網頁公告板中,我們的簽名檔、我們選擇的網名,甚至我們的域名都是身份的重要體現。

網名可能是最重要的身份信號。大多數電子郵件服務商、留言板、博客和社交網站都允許用戶自由選擇名字。Facebook的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一定沒有讀過戈夫曼,否則他就不會說,擁有多重身份反映了誠信的缺失,還要在他的平臺上採取實名制。有研究分析了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4540名學生的Facebook個人簡介,發現89%的用戶名似乎是真實的,只有8%明顯失實,還有3%疑似部分真實。然而,Facebook並不擅長識別名字真實與否。“如果遵循這條規則,”巴倫開玩笑說,“那麼卡爾·馬克思(Karl Marx)、安妮·博林(Anne Boleyn,英王亨利八世第二任王后,彭布羅克女侯爵。她原本為亨利八世王后凱瑟琳的侍從女官,但她與亨利八世在暗中偷情。為了與安妮結婚,亨利八世發動了宗教改革,永遠地改變了英國的歷史)和青蛙克米特(Kermit,20世紀70年代美國情景木偶劇《芝麻街》中的主角之一)都還活著。”Google的社交網站Google+剛開始要求實名制,就迅速遭到了人們的抗議,人們因為不能使用自己的暱稱而感到憤憤不平,或是因為在公共環境中使用真名而缺乏安全感。這場被稱為“暱稱戰爭”(nymwars)的衝突最終還是讓Google收斂了不少。與此同時,韓國的Cyworld允許人們在確認身份後使用網名,並且“該網站的搜索功能可以驗證其他用戶的姓名、出生日期和性別”。在Instagram、Tumblr或Last.fm等其他網站上,真實姓名也並不常見,用戶所選擇的名字可以釋放出許多不同的社交信息。

相較於面對面交流,在文本媒體中,書面語言的使用更容易給別人留下印象。雖然外表漂亮的人更容易成為聚會上的焦點,不過在網上,往往是那些善於交流、見解深刻、詼諧幽默、懂得如何用文字表達自己的人,更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有研究考察了堪薩斯州大學生Facebook個人主頁中的幽默內容,發現幽默是通過談論人際關係、社會事件、流行文化、自嘲以及日常生活中的有趣瞬間來展現的。語言也是向別人介紹自己的主要工具,在與陌生人相識並維持交往關係的過程中,自我呈現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大部分社交網站都會預先設定好一系列類別,幫助人們來建構身份。雖然這些類別各不相同,但大多數會為人口學信息留出位置,其中包括年齡、居住地和興趣愛好。蘭普、埃利森和斯坦菲爾德利用自動數據收集技術,分析了他們工作的大學中,所有可以看到的Facebook用戶的個人資料。他們發現,平均而言,用戶資料的填寫完成度為59%。格羅斯和阿奎斯蒂發現,在他們工作的大學中,98.5%的Facebook用戶填寫了完整的出生日期。興趣愛好是用來鼓勵人們通過流行文化等信息構建自己身份的。早期的社交網站Friendster提供了五種興趣類別(一般興趣、音樂、電影、電視和書籍),這種分類也被應用在MySpace、Facebook126和Orkut上。

這種自我分類始於約會網站,它們假設品味相投的人更容易和睦相處,所以也更可能喜結良緣。在Last.fm上,我們發現,相互關注的好友間更可能在音樂品味上具有相似性,不過,這種相似性並不能預測關係的深度。品位列表也提供了一種區分自我、凸顯個性的方式。劉考察了127477份MySpace的檔案,發現“大體來看,MySpace用戶更希望將自己與朋友們區別開來,而不是趨同於朋友們的品味”。不過,帕克斯卻指出,Myspace的大多數用戶都不怎麼關注別人的個人資料,這提醒我們品味差異——至少在Facebook以外——可能只是一種邊緣化的實踐。

網名、頭像與簽名檔:我們如何在網絡上呈現自我?

與我們自身相關的圖像,例如我們上傳的頭像和照片,也都是重要的身份線索。Facebook頭像通常都是本人照片,但它會隨著生活境遇的變化而變化。在一項考察青少年網上聊天的研究中,凱佩扎克和赫林發現,女孩的頭像更傾向於選擇撩人的姿勢、目光和服飾,而男孩頭像的姿態則各種各樣,而且與觀看者的距離更遠。我曾詢問Last.fm的用戶們,他們如何選擇關注對象?很多人告訴我,往往僅憑藉這個人的頭像,他們就能做出決定

因為自我呈現被媒體所提供的線索制約,所以人們操控線索的技術能力尤為重要。以一個網站為例,我們需要知道如何將空白的頁面變為有意義的東西,這樣一來,語言能力、拼寫知識就很重要,當然,代碼和網頁設計的輔助也不容小覷。有研究者對四個不同網站的1000份個人主頁進行內容分析,發現很多人試圖展示自己的技術能力。Facebook的標準化個人資料模板減少了這種需求(這也是它取得成功的另一個因素),不過儘管如此,人們仍然會通過設計主頁來展現自己的技術能力,並以此作為一種身份建構的方式。舉個例子,當Facebook推出主頁背景圖(profile header photo)時,一些人很快就想出瞭如何用一種藝術的方式,把他們的個人資料和背景圖整合在一起。

在網上人們更容易說謊嗎?

人們在網上害怕誠實會給他們帶來麻煩,於是,藉助匿名性和網站工具,他們就可以操縱自我呈現,也就是說,人們會撒謊。通常,當人們提到欺騙時,一般是指通過說假話試圖讓別人相信那些不真實的事情。但總體而言,研究結果並不能證明貧媒體會導致人們撒謊。在我長達三年的觀察中,雖然人們在自我介紹時會進行一些邊邊角角的修飾,但只有一個人明顯在撒謊,他堅稱自己是某部虛構肥皂劇中菲比阿姨的侄子。使用網名的新用戶經常被要求分享他們的真實姓名和一些關於自己的真實情況,這樣老用戶就可以更好地瞭解他們。通過對聊天室用戶的小規模深度訪談,研究者發現,受訪者更會關注用戶線上和線下形象的一致性,而非差異性。他們認為大部分人的自我披露是誠實的。

無論是匿名的還是可識別的,人們似乎都會在線上表現得更誠實。社交線索的減少讓撒謊變得更加容易,不過,分隔的空間、錯位的時差和稀疏的線索同樣也消除了社交壓力,讓說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必要。

在互聯網中,我們不會被他人發現,還可以隨時下線和更改網名,這意味著我們即便出錯了,也不必承擔什麼後果。如果我們在網上互動的對象並不認識我們身邊的朋友,而且我們用的還是假名,那麼,我們在網上說的話就不會流傳到現實生活中。匿名網站帶來的安全感對誠實的自我呈現也許非常重要,然而對於那些恐懼社交、心理孤僻,或者身份遭受汙名化的人來說,匿名性同樣很重要。麥克納和他的合作者們對20個新聞組群進行了問卷調查,發現那些社交焦慮或者孤僻的人更傾向於認為自己可以在網上表達真實自我,這些人也更會在線上建立人際關係,還會將這種關係延伸到其他媒體和線下的見面中。託松對土耳其本科生的研究發現,學生們在互聯網上表達“真實自我”的慾望越高,就越有可能通過Facebook建立新的關係。即便與那些現實中的熟人交流,當一個人可以寫出自己的想法,又不必立即面對對方時,也會更加誠實。有研究發現,相較於面對面的交流,美國人會在電子郵件中對自己的愛人更加坦誠。

認為人們在網上不會撒謊,就如同認為每個人在線下都會保持誠實一樣,都是非常天真的想法。不過,除了那些被廣泛報道的罕見案例之外,

大部分網上的謊言都只是無關緊要的營造策略,而非惡意的虛偽。社交網站中的自我呈現是“選擇性的、謹慎經營的,但並非是虛假的”。這其中的部分原因,是當人們表現得太虛假時,會被其他人揪出來指責。在社交網站的個人資料和主頁中,為了創造一個自認為有吸引力的公眾形象,人們可能會聲稱自己喜歡那些實際上並不喜歡的東西,或者故意隱藏那些自己鍾愛卻有些令人尷尬的東西。在Last.fm上,當他們收聽的藝術家的作品風格和自己想要展現的形象不一致時,用戶通常都會隱藏自己的收聽歷史和正在收聽的音樂。當他們不在電腦前時,還會循環播放那些很酷的藝術家的作品,假裝欣賞他們實際上並不喜歡的音樂。

在一項針對網絡關係發展的研究中,惠蒂和加文培訓自己的學生,讓他們對那些經常使用互聯網的人進行訪談。他們收集到的60份訪談記錄表明,人們有充分的理由擔心誠實問題。男人和女人之間也有不同的撒謊理由,女人通常是出於安全考慮,男人則不是。不過,被訪者普遍認為,網絡匿名性讓他們能夠更加誠實地吐露內心。惠蒂和加文得出這樣的結論:“在傳統關係中非常重要的理念,例如信任、誠實和承諾,在網絡上也同樣重要。

埃利森等人訪談了大型在線約會網站的用戶。他們發現人們總體來說比較誠實,但許多人會誇大一些具有社交吸引力的品質,比如聲稱自己更瘦、更高,或者自己不會吸菸,還有一些人在網上放自己幾年前的照片。托馬和漢考克訪談了來自四個不同約會網站的80位用戶,發現外表上不佔優勢的約會者更傾向上傳自我美化的照片,在使用言語描述自己時,也往往會多撒一些謊。不過,在約會網站上創建個人資料的用戶都明白,他們一方面必須保證信譽,但同時又要讓自己看起來足夠有吸引力,從而引起別人的興趣。於是,他們就需要在這兩者之間達到平衡。

有時候,當人們撒謊時,他們展現的是一種理想自我(ideal self),而不是虛構自我。正如一位博主在為自己的社交網站主頁選擇頭像時所說的:

作為一個女孩,我在選擇Facebook頭像時,的確會挑選那些非常漂亮,甚至和我本人不太一樣的照片。這很自戀,但你不能否認你也在做同樣的事情。我不會撒謊,有時候當我準備出門時,我會看看自己當晚的打扮是不是值得發個Facebook,在其他時候,我甚至會因為能拍出一張好看的Facebook照片而參加活動。總而言之,女生用Facebook照片來展示“哦我的天!我竟然這麼辣!”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當人們在約會網站上撒謊時(比如說自己非常苗條或者不會吸菸),他們是真的相信自己在與對方見面時,可以成功減肥或戒菸。由於約會網站的設計針對的是未來而非當前的交往,所以約會者認為他們擁有一張“謊言許可證”,從初次在線上相遇到最終在線下約會的這段時間內,他們可以實現個人資料中所展示的自我。個人資料可能代表的是一種承諾,而不是對現狀的精確描述。人們對自我的認知也是有限的,我們認為自己是這個樣子的,但別人卻不一定這麼看。埃利森等人把這一現象稱為“霧化鏡子”(foggy mirror)。人們也可能認識到自己有多重自我,並且辯稱,所謂失實的陳述,不過是他們真實自我的另一個方面而已。除此之外,人們還可能因為聽到了太多人講網友見面是多麼危險的事情,所以不得不通過謊言來保護自己,這就讓情況更加複雜,惠蒂和加文發現,女性可能會因此謊報自己的居住地,或者像我兒子那樣,使用假身份上網。長輩經常警告未成年人不要在網上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電話號碼、家庭住址,或者其他任何可被識別的信息,這本質上也是在教他們撒謊。博伊德等人對美國10~14歲兒童的父母進行了隨機抽樣調查,他們發現,如果一個孩子在13歲之前便開始使用Facebook,那麼其中2/3的賬號都是在家長的幫助下創建的。這些家長知道自己違反了他們眼中非常愚蠢的Facebook服務條款,但卻不知道,自己同時也違反了美國聯邦法律(Facebook限定註冊用戶的年齡不得小於13歲,這樣做的原因,實際上是源於美國1998年出臺的《兒童線上隱私保護法案》)。

我們除了會向他人“給予”(give)自己個人身份和社會身份的線索外,還會不經意地“流露”(give off)一些線索。我們的行為方式比消息內容本身更有信息量。在我寫這段話的時候,我的Twitter新增了一個粉絲,他在自我介紹中說,他可以在90天內為我增加1.6萬個Twitter粉絲,但他只有四個粉絲。即使我想獲得儘可能多的粉絲,我也必須更多依靠流露的信息,而非給予的信息。在線索稀疏的情況下,流露的線索包含更多的信息量。因此,比如說,糟糕的拼寫在早期面對面接觸中無傷大雅,但在文本媒體中則是一個特別重要的身份標記。埃利森等人發現,在約會網站上偽裝自我的人往往會流露出具有語言欺騙性的線索,比如更多的否認和更少的自我參照(self-references),但人們並不會使用這些線索來判斷可信度。流露的線索對我們自己也是有效的:布蘭德等人發現,那些頭像照片更具魅力的約會者,會在自我描述中使用更為自信的文字,這種做法也能提升他們的吸引力。甚至那些沒有看到照片的人,也會單純被文字所感染。

我們如何構建社會身份和文化身份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在討論個人身份的社交線索。我們還會在網上呈現自己的社會身份。每個人的身份都與其他人交織在一起。我們憑藉與他人之間的聯繫來構建呈現自我,無論是在社交網站中主動建立關係,還是被動接受關係,抑或是在網站、博客、簽名檔等地方使用友情鏈接,來顯示我們是誰,以及我們與誰有聯繫。這些鏈接是我們進行自我呈現的一部分,這些鏈接的用戶做了什麼,給別人留下什麼印象,同樣也會影響我們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在一項對用戶個人主頁的分析中,溫和卡茨發現,人們在建構自己的主頁時,會使用自我描述、默認受眾(implied audiences)、與其他人或其他組織的鏈接等方式,這讓他們的身份信息包含了豐富的線下群體語境。

網名、頭像與簽名檔:我們如何在網絡上呈現自我?

和個人身份一樣,不同平臺也為用戶提供了不同線索,幫他們構建共享性的社會身份和文化身份。在不同平臺上,用戶是否會構建種族身份,以及如何去構建種族身份,都會有很大差異。伯恩在對BlackPlanet.com的分析報告中指出,直到2005年,供用戶挑選的種族身份只包括黑人、亞裔、拉丁裔、印第安人和白人。和中村一樣,伯恩也認為這種“強迫使用者接受主流種族觀念”的做法,極大地壓縮了跨文化多樣性或種族內身份(intraracial identities)的空間。其他像MySpace、Last.fm或Facebook等社交網站,則沒有提供這樣的種族分類。同樣,Twitter官方也沒有為用戶提供任何建構種族身份的方式,不過,人們依然可以通過使用標籤和語言風格做到這一點。

和種族一樣,國籍也是一種敏感的身份類別。不同國家在互聯網中被呈現的程度差別巨大,其中英語國家出現的概率和他們的人口比例很不相稱。社交媒體平臺為不同文化架起一座橋,不過人們很可能會通過明示自己的國籍,把自己和他人區分開來。米勒和斯萊特對特立尼達人的網絡使用情況進行了訪談研究,受訪的特立尼達人經常會對其他國家的網友從來沒有聽說過自己的國家十分驚訝。作為一種應對方式,他們在線上呈現自己的身份時,便會試圖代表特立尼達,這表現了一種

民族主義自我(nationalistic selves)。他們會在自己的主頁中貼上特立尼達的官方鏈接,還會在網絡交往中複製特立尼達口語社區(speech community)中的規範。同樣,坦桑尼亞學生也會使用坦桑尼亞主題的Facebook頭像,尤其是那些在國外留學的坦桑尼亞人。

網站文化與國籍身份息息相關,但不同平臺是否會強調國籍,以及如何強調國籍,則有很大差異。曾有一段時間,如果用戶從下拉菜單中選擇了自己的國籍,那麼Last.fm就會在用戶主頁上顯示這一信息。這種設置讓一些蘇格蘭人感到困擾,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認為自己並不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公民,而是蘇格蘭公民,菜單中卻沒有蘇格蘭這個選項。谷歌旗下的社交媒體Orkut應該是最突出的例子,它於2004年在美國推出,人們只有在現有用戶的邀請下才能加入。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巴西用戶的數量超過了其他所有國家的,通常的解釋是,這是因為巴西人天生喜歡社交而且性格外向,不過這一解釋顯然是不充分的。Orkut的用戶開始用國籍來構建他們的身份,這就引發了激烈的衝突,其中最常見的便是語言戰爭,比如,說葡萄牙語的用戶會入侵一些英語的討論組,試圖把這些討論組變成自己的“殖民地”。

種族、國籍以及其他社會身份可以通過一些線索流露出來,例如個人資料中的品味選擇,或是一個人展示出的興趣愛好。我們的詞彙選擇可能會暴露國籍或年齡,例如,當有人在Twitter上使用“bollocks”(胡說)這樣的詞語時,我們就知道他來自英國。品味和興趣是由社會經濟因素塑造的,其中包括收入、階級、教育、年齡,以及居住地的環境。數字身份線索“在以信息為基礎的社會中,是社會地位的信號”。

去個性化效應的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 Theory of Deindividuation Effects,簡稱SIDE模型)試圖解釋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在線用戶會更喜歡錶現出他們的個人身份或社會身份。該理論認為,這類傾向會受到可供性,例如匿名性、與社會語境的互動和自我的社會理解(social understanding of the self)的影響。在一系列的實驗中,李、斯皮爾斯與他們的合作者對網絡群體中用戶的互相聯繫程度進行控制,他們通過給參與者提供不等量的信息,在匿名性、個性化和社會身份喚起方面對被試者加以區分。研究發現,當人們能夠使用個性化的線索時,參與者就更可能將自己與他人區分開來。不過,在匿名狀態下,參與者更有可能持有刻板印象,也更願意遵守團體規範,換句話講,就是更願意體驗更多的“我們”而不是“我”。這種刻板印象還會延伸到自我認知和行為中。舉個例子,相比個性化的社會線索,堪薩斯州大學運動隊(綽號松鴉鷹)的粉絲在網絡論壇中更多展示的是“松鴉鷹”這一群體身份。這樣一來,他們就更可能用髒話攻擊他們的對手密蘇里大學運動隊(綽號老虎),以及那些“老虎”的擁躉們。不過,如果這兩撥人加入的是一個強調個性化身份的群體,或者是一個強調中西部大學生集體社會身份的群體,那麼,他們就不太可能使用“松鴉鷹”或“老虎”來呈現自己,這兩撥人因此也可能會融洽相處。

書摘部分整理自《交往在雲端:數字時代的人際關係》一書第五章,小標題為編者所加,較原文有刪改,經出版社授權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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