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古文藝圖卷的展示,幾代文人藝術家的離恨人生

歲月為百代之過客,逝去之年亦為旅人也。於舟楫上過生涯,或執馬轡而終其一生之人,日日生活皆為行旅。 ——芭蕉

日本古文藝圖卷的展示,幾代文人藝術家的離恨人生

對日本文化不是很瞭解,只知道的是櫻花,富士雪山,地震和海嘯。由於歷史原因,也對日本文化未多涉獵,但是最近看過村上春樹的書,聽過很多關於他跑步的傳奇,以及喜愛東野圭吾的懸疑故事,所以對日本抱著中性的好奇的心態。

初拿起《塵世的夢浮橋》,只覺得這本書的封面很美,是那種古韻的色彩豐沛的畫面,帶著一種神秘的年代感,好像一扇時空門,轉眼就把你拉進了那個古老神秘的國度裡。上面還有幾枝花朵點綴,大概是櫻花吧。

全書讀得很艱難,因為從未接觸過日本文化,所以對日本的人名、地名都無法連貫起來,包括日本的體制、民俗和歷史,而此書的作者蘇枕書也使用了很多類似於中國古文的形式去講述,所以讀得吃力。

讀完全書,只覺傷感。古時的日本經濟貧困,而且似乎只有武士出身的等級制的人才能做官,想從事寫作和繪畫等的藝術家大都貧困,加上耗費精力大量創作,大部分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

而書中所講述的幾位藝術家的生平也很坎坷,親人相繼離世,一生孤單、苦悶,不得志時時伴隨,還屢次有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經歷。

那時候的日本,肺癆和痘瘡是要命的病症,而日本人不得活的也均是來自此兩種病症。蘇枕書書中所記錄的眾大家以及其妻子女也均是死於這類的病。

日本的俳句

日本古文藝圖卷的展示,幾代文人藝術家的離恨人生

正岡子規說:俳句是文學的一部分,文學是美術的一部分,因此美的標準也是文學的標準,文學的標準也是俳句的標準。也就是說,繪畫、雕刻、音樂、演劇、詩歌、小說皆可以同一標準來評價。

日本人也喜歡我們國家的詩人,經常會模仿著做一些小詩。讀慣了我們的唐詩宋詞經典,再去看日本文人的詩作,覺得特別生活化。這就是在日本文學史上著名的“俳句”。

俳句大師首推芭蕉,其次是一茶和蕪村。三位大師在日本的俳句文學中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細細讀來,雖然沒有磅礴的氣勢,但是能夠反映出日本的風土人情,詩人的離愁,淡淡的無法抹去的哀傷傾瀉而出。

他們的生活都是坎坷的。芭蕉一生未婚,大半生都在旅途中度過。

“深川冬夜之感

櫓搖波盪,斷腸悽清獨泫然。”

旅途的孤寂,可想而知,一個人的旅途,無人排遣寂寞,觀世事,都帶著哀傷的情緒,他就這樣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蘇枕書說印象最深的當屬一茶那句“露水的世。”初讀來不覺得有什麼意思,但是細細品讀,卻覺得十分貼切。

露水,短暫,劃過即止,不留痕跡。我們的芸芸眾生莫不是如此,在這世界上走一圈,短暫的人生,一眨眼已經垂暮,到離開這個世界,才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活過一樣,何其短暫,帶著諸多遺恨、未盡之事。

一茶的妻子和三個子女都走在了他的前面,無不讓人痛心。他的童年由於繼母磨難所以遠遊,後半世終於有了家,親人卻又相繼離世,老年飽受疾苦而終。但是這成為了他所有俳句來源的靈感。他作了很多俳句,調侃自己困苦的生活。

蘇枕書言:……留住“一瞬”的光景,從不斷毀滅消失的時間中打開一個缺口,留下一些東西,這就是詩歌最迷人的地方。

蕪村也是困苦一生,但是和一茶的區別是,盡享俗世的慾望,一茶對於口腹之慾都有要求,他以活在當下而“離俗”,有點帶髮修行的意味,頗有趣味。

那個年代,飽食無憂的人不會作這種詩作,只有接受過世事的磨難,體會到世間疾苦的詩人們才會對自然有著深刻體悟,創造出大量的經典。

流落在民間的那些日本有名的小說家們

日本古文藝圖卷的展示,幾代文人藝術家的離恨人生

流行作家山東京傳曾言:作小說是每個人自己的才能,說到底是教不來的,學也是學不大會的,所以無論如何要以別途為正業,小說只可作業餘興趣。

這是馬琴24歲時想要拜其門下時,京傳所言。

日本留存下來的小說能夠反映出來當時日本社會的風情,“狐狸嫁女”,“武士盜女”的傳說讓人回味,這些都是古日本文化的留存。

小說家馬琴纏綿病榻,尤讓媳婦路女代筆寫作,口述以流傳佳作,對其藝術終其所能,傾盡所有。直到亡故後,路女將其文整理出版,讓世人盡知。

而大字不識的路女通過公公的傳授竟然可以入了文學之門,雖然只是寫了每日的日記,但是足以窺見古日本家庭女性的日常,不失為珍貴的作品,可以仿古查今,如同化石一樣讓人心動,感嘆時光就此停駐、留存。

小說家一葉酷愛文學,但是卻苦於生計,輾轉在生活的磨難中不可自拔。但是作為商人,她不夠格,因為她學不會同人錙銖必較,有著自己文人的自尊。她一生寫了無數作品,重病中仍然堅持,直至生命最後一刻。她自言:別人喜歡她的作品,大抵因為好奇一個女人如何寫好一部小說。

女人自古地位低,在日本也不例外。她有了無數的作品,被許多人傳誦,但是她一輩子都沒有掙脫生活中的困苦;她不想為一斗米而弓腰,但是卻為了沒有及時獲取稿費而鬱郁不安。

似乎,貧窮是文人最親密的伴侶,那個年代,寫作作為一種謀生工具實在是艱難。所以京傳才會如此勸告馬琴吧。

“且過下去吧,這塵世間的夢之浮橋”

日本古文藝圖卷的展示,幾代文人藝術家的離恨人生

穿過俗世的門,往生極樂。

小說家瀨戶晴美69歲在日記中寫:現在最希望得到的東西:1健康的肉體,明快的思考力,豐富的精神生活環境。2寧靜的時間。3獨立地書齋,想看的書籍、詞典等。4專用的廁所。她說還有很多很多書想讀,很多未知的東西想探索,想拓展自己的知識……想清靜地死去。

這大概就是很多文人想要達到的狀態。生命短暫,匆匆別離,很多未盡之事,卻也奈何不了生命的無常。因此,唯有最後的請求:可以清靜地死。但是這樣的死去仍是奢侈的。

人生就彷彿“夢浮橋”,痛苦、悲傷、歡笑都是如同夢一般的虛幻,走過橋去,便是虛無,彷彿自己從來沒有來過,又彷彿有什麼東西留下。最後,揮一揮袖,就這麼離去,光身來,孑然走,什麼都不帶走。

而流傳給我們後人的,只有他們的作品,他們的回憶,他們的悲歡離合全部凝聚在這一部部作品中,我們在品讀他們的作品時,重溫他們的旅途和人生,嗟嘆一番。大概這就是文學藝術的真正魅力,穿越時空,橫跨地域,沒有國界,只有無限的溫情和淡淡的情愁。

我們每個人莫不都是在這樣的“夢浮橋”上,碌碌營營,卻也終歸不過是“露水的一世”,到了“橋”的那一邊,我們會如何看待我們的一生,是圓滿幸福的,還是無限的遺恨別離。

文化就是有如此魅力,它是每個民族共通的情感流動,無關乎政治,無關乎國界。當我們以開放的宏觀視角看待這一切時,則對全人類的命運有了更多的悲憫之心。而我們每個人的“露水一世”,彙集到一起就是推動人類歷史的汪洋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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