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看郑州:郑州那些苏式建筑里 ,可曾留有你的故事

豫记

古老又年轻的郑州,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小伙子,蹭蹭蹭地窜着长个头,作为省会城市的60多年间,市区面积扩大了近80倍,尤其近十年增加了70%。

日新月异的它,无论是给本地市民还是外地人留下的印象,大概就是天天挖沟、处处施工、塔吊林立,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飞速矗立。

在不断拆迁建设中,市区里许多旧建筑渐次消失,尤其是那一座座别具特色的苏式建筑。

20年前,送儿子去上幼儿园转身眼泪掉下来

苏式建筑是建国之初,和苏联老大哥蜜月融洽的时代结晶。1954年省会从开封迁到郑州后,很多单位开工上马,苏联专家参与了一些重点项目的设计建造,有些建筑则直接参照苏联图纸或实物。

据统计,郑州的苏式建筑约三十多处,但我觉得远不止这个数。只是在不远的将来,这个数字会不会归零,还真不好说,相信大郑州的市民们,谁也不愿看到这个结果。

最早的一批苏式建筑应属省委省政府所在的行政区一带,那些以经纬命名的道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它们别致的身影。

比如政一街的八角楼,纬二路、纬四路上的建筑群,还有省药检所、河南饭店、新华社河南分社和省高法的老办公楼等。

政一街那里是我刚毕业时上班的地方,法桐浓厚的绿荫,遮覆着楼层不高、肃静大气的苏式办公楼,进到方正的大厅中,无需提醒便不敢喧哗高声。

附近还有几处作为宿舍的筒子楼,我一个同事的姑姑当时住在那里,房子朝向很特别,是东北西南斜着的,据说防风保暖、冬暖夏凉。

沿宽大的木楼梯上去,房间采光很好,地板已古旧磨损得看不出本色,踩上去吱嘎作响。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木地板,屋里很舒服,飘着速溶咖啡的浓香,写字桌上还有台老式留声机,屋里的沉静和窗下纬四路市场的热闹鼎沸,形成鲜明反差,恍若隔世。

1994年刚结婚时,我住在纬五路水利厅家属院。院里有好几幢两层的筒子楼,楼顶伸出来一个个一尺来高的小烟囱,顶端加盖,防止雨雪进入。

20年前,不到两岁的小儿入托纬四路省政府家属院里的小幼儿园,那是省直幼儿园老园长退休后在家里开办的。

很奇怪当时的省政府家属院,为何要用甲乙丙丁这种生僻的天干来排序。

现在我早记不清那个院子是甲院还是戊院只记得院里有棵大槐树,每次把儿子送进幼儿园的小铁门,离开后我的眼泪都会不由自主掉下来,抬头看见树缝里斑驳的阳光,伤感的心情才会好起来。

下午四点多去接孩子路过那棵大树时,感觉自己的心揪得越来越紧,咚咚跳得越来越快,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正收缩着将我们母子往一起牵连。

有天下午我到了屋里,看见小儿正坐在板凳上吃馒头。看见我,他开心地举着给我看,说今天的饭最好吃。

我一看,他的小手上沾着黄褐色的酱,面前的小饭桌上,放着一碟70多岁老园长晒制的西瓜豆瓣酱。那是小儿第一次吃馒头蘸酱。我既心酸又欣慰。

印象深刻的是每次去接儿子,一楼稍显阴暗的屋角处,总坐着一个安静瘦小的小女孩,看样子才一岁多,她靠着墙壁坐在最后排小板凳上,不出声地看每个进屋的人。

照顾孩子们的小阿姨说,她的爸妈在纬四路菜市场卖菜,有时要到天黑收摊后才能来接她。

在黄委会礼堂看《人肉叉烧包》

成为童年阴影

有个老兄童年在戊院度过,他常忏悔自己读小学时,和小伙伴们拿着用树枝DIY的弹弓,挨个打苏式建筑旁的路灯。

当年的淘气包,如今也已六十出头,成了郑州颇有名气的摄影师和旧相机收藏家,每次说起在老院子老房子里度过的旧时光,他便瞬间变回开心孩童。

还有一些苏式建筑,是在郑的部属单位,如顺河东街黄委会家属区、郑州市铁路局等。

姑奶家在黄委会家属院,姑爷建国初是水利系统的全国劳模,五十年代末积劳成疾离世,在派出所工作的姑奶,独自抚养一大群孩子。

她像男人那样抽烟、沉默,偶尔开口说话时,声音粗重而沙哑,和她矮小瘦弱的外形极不相符,好像她的身躯里,有一间像全家挤住一起、墙壁厚实的苏式房子。

黄委会礼堂应该也算苏式风格,门厅入口处有阔大的外廊,还竖立着几根高大门柱。礼堂面积很大,圣殿般庄严。

上世纪90年代中期,那里常放港台片,但每次观众都很稀少,坐在空荡荡的剧场里,感觉有点瘆的慌。有一次看黄秋生主演的《人肉叉烧包》,吓得我用双手捂着眼睛、拿大拇指堵着俩耳朵,把头扎在爱人怀里,不敢看也不敢听。

前些年侄女去香港,说在街头见到的第一个明星,是黄秋生,我仍心有余悸地说:宁愿一个港星没见,我也不要再看到他那张自带恐怖的脸。

还有一类苏式建筑,建在高校、医院。如大学路老河医八角楼,纺专、老省委党校、农大老校区等,在那里读过书的童靴们,估计都不会忘记。

细细回忆起来,我似乎和苏式建筑有缘,就连那些建于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的工矿企业厂区,如二砂、电缆厂、国棉厂、郑纺机、水工机械厂的老房子,我这个深宅腐女,竟也一一光顾过,并留下些许记忆。

苏式老建筑是多少郑州人的记忆

1992年,老家的高中同学谈了个男朋友,家在水工机械厂院内住。有一天我陪她去那里吃饭,她未来的婆婆给我们包饺子吃。

中午端上桌的除了几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还有好几盘色香味俱佳的炒菜。这种奢侈是我首次见到,同学的男友却讲这是他们家的日常伙食标准,并没有因为招待我俩而搞特殊。

我心里暗暗赞叹大城市的工人阶级,真不差钱,哪像我家,吃顿饺子就是过年,饺子端上桌后剥几瓣大蒜蘸一碟醋,就已是高配,根本不会再炒菜就着吃。

不久同学结婚,新房就在水工院内苏式筒子楼里,房子有点旧,爱美的她拉着我去了友爱路批发市场,扯了很多浅粉色碎花绵绸布,铺张在屋顶和墙壁四周,这种自创的布艺装修简洁温馨、时尚新潮,比后来才流行的贴壁纸超前好几年。

我作为闺蜜级电灯泡,曾和他俩挤在那间爱巢里追剧看电视。朋友老公是足球球迷,还是建业队的啦啦队员,每逢比赛,就和队友包车跑到新乡赛场,脖子里挂着哨子、小喇叭,为球队助威呐喊。

有一次他讲家里进了小偷,顺走了他放在桌子抽屉里的足球赛门票,让他心疼了好几天。

当时位于郑州西郊的二砂我也去过,有一位北大毕业的老乡,分在那里,不久他就辞职南下深圳,如今除了名字,他长什么样子我已想不起。

1999年去国棉三厂家属院,是为催收一笔贷款,这里有个住户下岗后开了家公司,欠款不还被起诉,我作为原告方诉讼代理人,和法官一起去他家送达起诉书,好不容易找到大院里那幢苏式居民楼,却结结实实吃了闭门羹。

2006年秋,我在郑州一家媒体报纸上看到篇报道,有个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母亲是郑纺机下岗职工,抑郁跳楼,父亲是苏北来郑打工的,在厂门口摆摊修自行车,癌症晚期。

我当时很想领养那个可怜的孩子,便在周日和家人去了他们住的郑纺机大院。他的家在苏式筒子楼的一个房间里,堆满了废纸、空酒瓶和各种你想不到的垃圾,屋里漂浮着破棉絮的绒毛,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报社记者正带着一群捐助爱心的市民挤满了小屋,我将钱悄悄放在病人枕边,离开热闹的拍摄现场,在门口空地上,看见那个即将成为孤儿的孩子,单膝跪在地上和两个小伙伴玩弹珠游戏。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我把写着我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递到他手里,说以后他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他蹲在地上仰着清秀的小脸,表情忧伤又冷漠,我逃也似地领着小儿离开,此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前一段路过郑纺机,破旧的楼房早已人去屋空,隐在街角法桐树荫下等待拆除。它的身边是流水般无休无止的人群和车轮。我和匆忙的行人一样,总是容易把从前遗忘,又慌着追逐未来。

苏式老建筑是历史的承载,是多少郑州人的记忆,也是这座不断成长壮大的城市,曾经辉煌的过去,如果不能留存一二,若干年后想起一定会有遗憾。因此写下这篇,当凝固了时代的建筑物从眼前消失后,希望文字能给怀旧的心,一丝慰藉和温暖。

原文标题:郑州那些苏式建筑里 ,可曾留有你的故事 | 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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