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這個人並不小氣，但是，只要小區裡有來收廢品的，我都仔細打量打量，是否是幾個月前來我家收廢報紙的那位老人。看著挺樸實的農村老人，從我家裡收走十多斤廢報紙，在老人整理打捆的空隙，我取了一趟快遞，收廢品的老人竟然沒給廢品錢就找不到人了。
十多斤廢報紙，總共不到10塊錢吧，在我看來白送都不算什麼，但是老人不聲不響地溜走，很令我傷心：為了八九塊錢，做人可以這樣嗎？
01
去年搬家，新房子總算裝修完畢，望著滿屋的垃圾，竟然感到無從下手。
雖是垃圾，卻也有些可回收之材，現在講究科學發展，持續發展，能回收的還是找人回收吧。倒不是為了幾塊錢，廢物能利用不是更好嗎。
正巧，小區來了一位老漢，一看三輪車上裝的舊紙板、碎泡沫，就知是收廢品的。
老漢臉上黑黝黝的，頜下的鬍鬚半黑半白，衣服不太合身，像是別人的，一看就是從農村過來的。
我喊他上樓，讓他把能回收的紙板、廢紙、廢塑料及鐵片等收拾一下。我並沒有問他廢品的價格，只是說：你看著能用的就拿著吧。
老漢把不同的廢品歸類打捆，在他收拾的間隙，我問他是不是牛家莊的，因為進城收廢品的，多是離城不遠的牛家莊的，這算是收廢品專業村。
老漢果然牛家莊的。問他一天能收多少，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年紀大了，一天也就收兩趟。現在收廢品的也多，掙不了幾個錢。趁著地裡沒農活，進城轉轉，也就掙個仨核桃倆棗的。
聽老漢說話，就是一個實在人。等他分門別類打好捆，我說：就稱一下舊紙板吧，別的不用稱了，也不值錢。
老漢笑了笑，多少也是錢，等會估個價吧。
老漢認真的稱著廢紙板，說是五塊二毛錢。老漢又看看廢紙、廢塑料及一些鐵片鐵絲，說：這些不稱了，總共給你十塊錢吧。
我說：不用，你只給廢紙板錢就行，兩毛不要了，給五塊吧。
老漢說：不行，你已經很照顧我了，給你八塊錢吧。
我只收了五塊錢，老漢樂呵呵地把成捆的廢品拿下樓，我正要把不能回收的垃圾打掃一下，沒想到老漢又跑到樓上來了。
02
搬新家住新房，讓人高興，但是拆下來的各種包裝，著實讓人頭疼，往小區門口的垃圾池扔都麻煩。收廢品也清楚這一點，哪裡的搬家的，他們就眼上做搬後服務。所以，這段時間我們這個新小區裡有不少前來收廢品的。
我家裡的廢品剛剛賣給牛家莊的一位老漢，就當是替我打掃衛生了。
沒想到，這位老漢把各種廢品搬下樓後，又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推門進來了。
我還以為老漢忘記東西沒收，四下打量一下，還沒來得及問話，老漢對我說：老弟，你別動，你別動，這些不能回收的東西我給你收拾下去。
說著，他便用一塊木板把垃圾仔細裝進一箇舊塑料袋，把拿來牆角的笤帚，把客廳仔細掃了一遍，碎垃圾也倒進那個塑料袋，提下樓去。
老漢收完廢品後還能幫著打掃衛生，讓我高興。此後幾天的傢俱、空調、電視包裝等，我都放在儲藏室留著，雖然小區裡也不斷有人在吆喝收破爛，但我還是等到牛家莊的那位老漢來回收。
牛家莊的老漢整理這些廢品時，會專門跑上四樓，叫我下樓去看看稱。
既然把廢品給他留著，我就是相信他。我說：老哥，你稱稱就是了，別來回地爬樓了。等你稱好後，喊我下去拿錢就行。
我在家裡忙著，特意把窗戶打開，以免老漢喊我聽不到。
沒想到，老漢又跑上樓來送廢品錢：在樓下喊人不禮貌，爬爬新樓我也沾點喜氣。
老漢的心真細，我自然也不問多少斤，然後少收一兩塊錢。只所以如此，一是感謝老漢沒喊我下樓拿錢。二是相信老漢人窮志不短，不收錢他肯定也不會同意。
況且，根據以往的經驗，收廢品的只要想缺斤短兩，你就是站在他眼皮前也看不出來，那又何必找不痛快呢。
收過幾次廢品，雖然不知道老漢的名字，已經與他很熟了。
又過了一天，我把書櫃搬進了新家，裝書的一些舊紙箱及舊報刊又列入了廢品。那天，天比較冷，聽著摩托三輪車聲響，就知道收廢品的來了。我從窗子往外一看，是牛家莊的老漢，我下樓叫他進屋收一下那些廢品。
老漢很仔細，看著乾淨的新房子，站在門口等我往外拿廢品。
老漢用編織袋子把舊報刊啥的提到樓下，又把舊書刊一本一本地抖開。我正好下樓去大門口取快遞，問老漢，把書抖開幹啥，找銀行存摺麼？
老漢說，雖然廢些時間，我仔細翻翻，別書裡夾著收據啥的，丟了可就麻煩了。
這老漢真叫人佩服，我說我去取個快遞，你自己稱稱就行。
到了小區傳達室，找快遞費了些時間，等我回到樓下，收廢品的老漢竟然拉著那不多的舊報刊，走了。
03
老漢估計是有急事，沒等我回來，是不是把廢品錢給塞進門口了？這樣一個實在人，斷不會為了幾塊錢就偷偷溜掉。
我這樣想著，來到樓上，沒有發現有錢留下。
我本想再下樓，去小區找找到老漢拿錢，轉念又想：這樣做顯得對老漢不信任，或許等一會，或許明後天，老漢會把幾塊錢給送回來的。
沒想到，幾天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小區裡不斷有三輪摩托車響，就是沒有見牛家莊的老漢。
為了區區幾塊錢的廢品錢，老漢會不再來小區收廢品了？不可能，也許，老漢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幾個月來，一直沒見到那位老漢。我有點傷心，老漢讓我的信任打了折扣。
半年後的一天，小區裡又有摩托車響，我也懶得再打量是不是那位老漢了。
沒幾分鐘，有人敲門。令我意外的是，敲門的竟然是牛家莊的那位老漢。
老漢站在門外，怕弄髒了我剛打掃的衛生，一個勁地解釋：那天你剛走，北邊樓上的住戶讓我過去收破爛，本想收完那一戶，過來給你送錢。結果一忙活忘給你送錢了，我騎著三輪車就回家了。第二天想過來給你送錢，結果又連續下雪，沒法過來。天好了，沒想到我又生病住院。真對不住，可能叫尋思多了，我也沒有你的手機號，沒法向你解釋。這不，我身體一好，就過來了，真對不住。
老漢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把零錢，從中拿出9塊錢遞給我：這是那天的錢，總共15斤，9塊。現在書刊的價格低，只能給你這些，真對不住，讓你等了半年多。
看著老漢滿臉的灰塵，我很高興他沒有讓我失望。我收下七塊錢，送老漢走下樓。
這樣的老漢，就是收廢品也收出了風格。
好人一生平安。
（圖片來源網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