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除夕碎忆

落叶之秋渐去许久,冬雪也已绵延多日。年关将至,从外地工作急匆匆赶回,身上的异乡风尘还未散尽,见到久未唔面的家人,身上一切不适烟消云散。四下的爆竹声、小孩子的欢笑声透过窗纱,流到了耳中,流进了心里。那些土坯青瓦堆砌的儿时记忆,像是远方的归人,慢慢转转踟蹰而来,不经意间浮现于心间。

新年的浓厚气息是从父亲的第一声炮竹响开始点燃的,一同燃起的还有孩子们盼望的焦灼心情。早在冬雪初降时,我和弟弟便开始存钱,一面暗自筹划,像松鼠一般储备好松果过冬似的,五毛的,一块的,但凡大人的“打赏”,通通放在一起,只等到除夕那日,长辈的压岁钱到手,怀揣这这笔“巨款”跑到村子边供销社,买一串串小炮仗,一束束小烟花,等着除夕夜晚小伙伴们一阵叮叮咣咣,噼啪作响后,我们才肯拿出自己的“家底”,两个人在自家院子里,细细享受个中趣味。

玩乐要与吃喝相关,年到了总得“无肉不欢”才行。平日里肉见的少,因而到了年大人小孩均是放开胸怀大快朵颐,煮熟的鸡鸭,将腿和翅剁下做酱翅和酱腿,然而最好吃的莫过于酱全鸡或全鸭,总认为还是完完整整的更好。红烧的大鱼,烀的极烂的肘子,从除夕到十五,任你大吃大嚼,将这一年的亏空一次性补齐。

家家户户从小年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趁着赶集将水果蔬菜一股脑儿都背回来。糖块形状各异,口味也不尽相同,绿色橘子瓣状是我最爱;瓜子炒了一锅接着一锅,有些人家还会炒松子和栗子;冻梨冻柿子也必是少不了,然而我不爱吃,小孩子更喜欢吃雪糕,一箱子各种口味的雪糕真是童年的美好回忆;加上一大箱大连汽水,也学着林清玄《幸福的开关》中的样子,将一大瓶汽水一气喝光,然后静静等待着呕气的“幸福”。那会儿最爱吃的是一种叫“虾片”的小零食,用油一炸,红黄白绿十分斑斓,比起今天超市里卖的膨化食品,有过之而无不及。

年是华人传统文化的支撑和载体,也是华人伦理情感的追求和寄托,它将远在天涯的游子呼唤归家,它让家人命运生活休戚相连,它寓中华传统命脉不断传承。昔日过年如何热闹,与今日对比反差鲜明。昔日伙伴也都无处而寻,再看见这满桌子的菜,怎么也找不到当初喜气洋洋之感了。也许只是自己老家这般而已。

还记当时, 爷爷坐在炕上,面前放着炕桌,桌上放着一壶滚烫的烧酒,清水似的白菜豆腐,酒杯抬了又放,放了又抬,似叹非叹来了一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啊。”儿时一切,总会因岁月增进而愈加明晰,凭谁一句,总角老矣,尚能言笑无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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