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都商厦灾难，不能忘却的痛
夺走309条鲜活生命的那场灾难，洛阳东都商厦本不应发生的一把火，己过去了二十年。现今，不知有几人还能记起，但却在我的脑海里沉沉浮浮，挥之不去。因为，我真切触摸到了，生死只在一瞬间。
在这场震惊全国，本不应发生的悲剧之前，交谊舞在洛城红红火火。入夜，伴随初起的华灯，节奏明快的舞曲音符便流溢在城市的夜空。且不说露天的"蹦镲镲”舞步。单是如东都商厦这样，设在商场四、五楼，或者宾馆内的奢华的、有球形旋转五彩射灯的舞厅，就遍及全市。
那些年，我们单位的陈师傅，虽然己过不惑之年，却酷爱交谊舞，快三慢四，探戈拉丁无一不精。男女同事们仰慕不己，先后融入了"舞之队"。而东都商厦四楼舞厅正是我们时常光顾的场所。常去，是因为环境较好，舞池阔大舒适。更青睐那里独有的铜管乐队。它比单放音响有更强烈的现场感、动感和刺激。
然而，沉痛永远驻留在了这一天:
2000年12月25日，西方的圣诞节。 中午，陈兄就组织发动晚上的活动。他说手头有几张东都商厦舞厅招待票，看都有谁去。岂料响应者众，有近二十人要参加。僧多粥少，咋整？同事老朱说，票不够，就别费事啦，咱们就近活动，到广百舞厅。“东都”在老城，俺单位在涧西，离广百近，老朱的建议一致通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决定，但在第二天，才意识到，这个偶然的一念之举，居然是一次自我的生命救赎。
第二天早上，一进厂门，就惊获东都商厦出事的噩耗。职工小常心有余悸地说，昨晚他欲去“东都”跳舞，人太多，也是脑子一闪念:在哪儿不能跳，非要在这儿凑热闹，随即去了西关的豫西宾馆。舞会结束后，他从东都商厦过，正巧看到己拉起封锁线的现场。看到了让他惊悚，后脖颈冰凉的一幕……
消息传开，众人皆惊。煤气车间报告说，小牛至今没见来上班。老朱也接到电话，说他妹妹一夜未归。这俩人都是“东都舞厅”的常客。四处打听，到处找人。很快，老朱安心了，他妹昨晚到朋友家打了一宿牌，没去舞场。松了一口气。
但坏消息接踵而来，小牛与其女友仍无音询。职工小张的妻子，在东都商厦二楼上班，昨晚也没有回家。消息迅速在厂里传开，工友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很快，不幸的结局被证实。小牛和女友在舞厅遇难。小张的妻子，在商厦上班火灾发生前，她与同事刚理完货，一块出去吃饭。出门后，她又拐回去，说是给家里打个电话。乘电梯上了四楼，就这稍纵即失的几分钟，恰巧赶上了那把罪恶之火。一个原本不算错误的小举动竟把她送上了不归路。
生命的脆弱、渺小、不堪一击，在这一个本应是充满欢乐的圣诞之夜，被滚滚浓烟演绎得无懈可击。一分钟前还翩翩起舞，用舞姿来展示活力的俊男靓女，倾刻间被卷入浓烟热浪，成了这场无妄之灾的冤魂。
我曾经听到过一个凄楚而又有些悲壮的故事。说是一个小伙儿给他的女友过生日，邀请了几位朋友参加，就在"东都"对过的饭店。饭局结束后，意犹未尽，有人提议去KTⅤ唱歌。结果，他们鬼差神使地上了东都商厦4楼，要了一个KTV包间。当正激情放歌时，突然发现门缝里有烟飘进。有人拉了一下门想看个究竟，浓烟忽地扑过来。他赶快关紧门，找东西塞门缝。可惜包间搭建的比较简陋，顶层也不严实，浓烟见缝就钻，无情地弥漫于包间。那小伙儿可能意识到回天无力了，拚命把墙上一个排风扇拽了下来，用尽全力把女友托起送到排风扇园孔。女友上半身探出孔洞，张嘴吸到了新鲜空气，得以生还。而男友和其他几人却被浓烟无情熏倒，再也没有起来……
那一晚，洛城的灯光驟然变得暗淡，汽车的鸣笛也仿佛在呜咽。本应受到尊重的生命，这一晚却被无情的践踏。谁之过？是那个失职的店长，还是违规在不该动火的地点和时间，拿起电焊点击出罪恶火花的肇事者？
如果，这电焊的疯狂一击，发生在舞会开场之前，或散场之后；如果，小牛那晚与我们一起去了广百；如果小张他媳妇儿在路边公用电话亭，花4毛钱打个电话，而不是返身上楼(而这个电话最让人唏嘘)。那么，他们生命的花朵就不会枯萎，生活的美好就不会沉伦。
可惜，任何事物、事件的发生、发展，都只有结局，只有结果，只有后果，而不会有如果。就如那天晚上，有些天天去东都商厦舞厅的，偏偏那一夜缺席。也有从未进过舞厅的，鬼差神使的在那一夜去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在掌控着人的意念，让你在那一晚做出了或是或非，或正或反的决定。这个决定无论是留住了生，还是遭遇了死，都无所谓对与错。生与死，仅咫尺之遥。生与死在一念之间。
这许多年过去，提起东都商厦，我眼前仍会闪过当年电视新闻中的镜头:舞厅内，桌倒椅翻。舞池中，遗留下零乱孤独的鞋帽和纱巾……吹奏管乐的乐手，舞姿娴熟的男女舞伴，他们的人生在这一刻定格了。看到这一闪而过的镜头，心头掠过丝丝难以言状的悲凉。
我脑海中曾浮现出奇怪的念头，如果那天我们也去了东都商厦舞厅呢？不，没有如果。如果，只是事后的幻觉，或者说是一种假设。在己经形成的事实前，“如果”是苍白无力的。其实，那一晚，在广百舞厅，人也是格外多，舞池里几乎挤扛不动。中场休息时，我心神不宁，动员同事们一起半途离场回家了。第二天听到噩耗,心头一惊:莫非，头晚在广百舞厅的心神不宁是灵异的暗示？是心灵的感应？
在给遇难者送行那天，我们单位许多同事都参加了。单位的领导心痛小牛和其女友年轻轻就不幸离世，特意在殡仪馆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简单的阴婚仪式，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圣诞之夜的悲痛已经远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能得到什么警示？我想起了杰克·伦敦的那部中篇小说《热爱生命》中，几近无力爬出沙漠，命若游丝的主人公，用尽最后的气力，与那只同样虚弱，但仍紧跟不舍的狼进行生死博击，最终战胜了狼，并吮吸了它的血，获得了生命的动力。
在生死考验逼近你的时刻，你有无勇气和信念战胜那只“狼”？在人生的旅途中，始终有只“狼”在伴随着你，紧盯着你。它只所以没有发起致命的一击，是因为时机未到。所以，我们不能因为躲过了灾难而暗自庆幸。要学会保护自己，要有应对突发灾难的心理和行动准备。
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生命，尊重生命，热爱生命。真应该在东都商厦原址处，立一块碑，或者一面墙，悼念那些无辜的亡灵，以警示世人。因为，这是不应忘却的痛。
(冯平 网名大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