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大了的广西山歌研究鉴赏

文/聂震宁

宋安群先生又有新书出版了!

2017年12月他出版新著《天籁地声——广西情歌之旅》,在2019年9月获取广西文艺创作最高奖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铜鼓奖”,看上去还正在兴奋劲头上,却接着在2019年10月立刻捧出一部新书稿《天歌地唱——广西当代山歌笔记》,直让朋友们有旋风之感。当即我就想起为他前一本书作序时蹦出来的一句话:“厉害了,我的哥!”尽管近年来人们已经不怎么用“厉害了”这个修辞,可我还是有感而蹦出了这句话。

闹大了的广西山歌研究鉴赏

安群兄邀我再一次为他将出的新书作序。我表示为难。他却锲而不舍。他的理由很简单:你为《天籁地声——广西情歌之旅》作序,大家都说好,那就好事成双,还得请你啦;再说这两部书是姊妹篇,不好再请别人给另一本作序。听上去好像是我必须为这对姊妹篇负责到底了。我当时切切实实地表示了一番为难,最重要也最真实的理由就是肚子里没料了。为前一本作序,我对广西情歌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感觉可以说已经消耗殆尽。他以守为攻,说我把书稿发给你,先看看再说,什么时候写都行。这时我还能说什么呢?好朋友的新书稿,终归是要看看的,看看了终归是要发表感想的。如此这般,这篇序言自然就得写下。

熟稔文章作法的朋友也许不以为然,怀疑我这里在撰文前落入俗套卖了一个小关子——什么“新书稿看看就放不下,于是欣然命笔作序”等等——这是写序者比较常见的欲扬先抑的套路式桥段。不过,诸位的怀疑,这次没有一语中的,倒反,我确实是真的看看就放不下——只是,真不是“欣然命笔”,反过来,而是迟迟不敢动笔了。

读罢全书,我一个总的感觉是,安群兄把广西山歌研究鉴赏的动静闹大了。

他不久前以数十万言的广西情歌研究鉴赏拿了大奖,紧接着又弄出来广西当代山歌鉴赏研究数十万言,直让我这个老朋友觉得惊诧——我知道安群兄做事勤奋,可不曾想到如此勤奋!我还知道安群兄在学问上执着,可也不曾想到如此执着!

猛然间,想起了宋代大诗人陆游很让我喜欢的一首诗,即著名的《冬夜读书示子聿》:“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要借用陆游这首诗来表达安群兄《天歌地唱——广西当代山歌笔记》给我留下的印象。

安群兄做广西山歌研究鉴赏的学问,可以称得上是“无遗力”了。

通常人说起广西山歌,很自然只会想到情歌。这实在是电影和戏剧《刘三姐》里的情歌影响至深。我也是持这种笼统看法的。以至于宋安群《天籁地声——广西情歌之旅》出版前,让我作序,我也是如此这般地把对广西民歌的所有赞美都往书中的情歌上面去堆攒。然而,不曾想,作者杀了一个回马枪,以《天歌地唱》为主书名,拿出来他的“广西当代山歌笔记”,我想我和不少人是看傻眼了的。在这部新书里,作者把“如是我闻”的还在民间唱颂的广西当代山歌分成六种,而情歌只是其中一种;尽管这是很重要的一种,可毕竟还有其他各种山歌。这一分类,可就顿时照亮了我们对于当代广西山歌状况认知的视野盲角。安群兄把广西山歌分成敬神祭祀山歌、人生仪礼山歌、谈情说爱山歌、孽贱戏谑山歌、宣教训导山歌、故事长篇山歌等六种,在书中设了六个专章来评赏这六种山歌,而且对于每一种山歌,作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特别在孽贱戏谑山歌和故事长篇山歌的研究鉴赏上下了很大气力。

据我所知,将孽贱戏谑山歌辟为独立一类,是作者的独创。作者为此不吝篇幅做了相当精彩的定义和评赏。他指出,孽贱戏谑山歌是从广西情歌中脱颖而出的五彩斑斓的异数,而且不独在广西山歌中,甚至在中国民歌中,世界民歌中,都是独标一格的另类奇葩。它颠覆、悖反一般人熟知的“客观定义,正面传情”的传统歌谣创编定势,刻意营造虚构的母体,在假设的生活环境和人物关系中,男女为因、戏谑为本,以戏求真、以谑求实。用悖逆、贬谤,以及顺谀、吹颂,甚至狎说作为主要手法,随意颠倒词语在正与反释义上的对峙含义,派定男女对歌者特殊奇异的亲昵,造就独特的诙谐“孽贱”品格。

关于故事长篇山歌,作者认为在长诗已经衰微难见的当代,在广西当代歌海里,仍有故事长篇山歌涌现,足可证明广西山歌文化传统的生命力和继往开来的当代劲道。山歌剧《后悔药》是一部记叙农民工生活的叙事长歌。它由四个歌手出演,故事全部以唱山歌来叙述,没有一句道白对话,追求纪实当下的风格。还有一部山歌剧《打工情缘》,则是一部农民安于农村成家立业的“成功史”,充满阳光和美好想象。山歌剧《送夫打工》则是唱叙农民进城千方百计得到老板的雇用,挣得的工资不敢用而一心只为留钱寄家,最后唱到老板见他做事比较稳当,让他成为工厂的管理者。这些山歌,及时、真实地反映了农民的当下遭际,唱叙自然流畅,充满生活情趣,具有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宋安群在当代广西山歌里,还发现瑶族歌手用汉语编制瑶族历史的长歌,认为弥足珍贵。如《千家峒史》《瑶族十二姓史》,是同一瑶族女歌手编唱的汉话山歌,有语言、民族、创作、性别多方面的研究意义。他指出,由于地域、语言和受众的特性,以及诸多历史传统的原因,民族—民间文学的叙事长歌,与其他几种山歌一样,其创作和评价,不必追求国际化、流行化、市场化;也不必全都遵循主流意识形态来应制。真正珍视、保护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