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不完的風箏線
文/李燚淼
學校邊上的這個湖並不大,跑一圈剛好8分鐘左右。
在拐角,我注意到一個坐輪椅的老人,拿著一個線輪在放風箏,很安靜、很專注,眼神很空洞很遼遠,估計風箏飛得很高了,我沒法停下腳步看天上的風箏,只是感覺很高很高的地方,有一個點,牽動著老人的心、眼和手。
我跑到第八圈的時候,看見老人在慢悠悠地收線輪。
第九圈時,老人已經把線輪放在腿上,用兩隻手交替地收線,感覺像要順著風箏線爬到天上去。
第十圈,老人繼續收線。
第二十圈時,白花花的線已經淹沒了部分輪椅。
第三十圈時,只有一堆線在地上,糾結在一起,像一頭累癱在那裡的北極熊,而老人和輪椅都不知去向。
到了第三十二圈的某個中間點,咕咚通知我全馬已經完成。我停掉咕咚,沒有減速,一路跑到那堆風箏線的位置才停下腳步。
近處看,發現細細的風箏線仍然有一截直直地延伸向雲端,用手撥了撥,有明顯的張力,似乎風箏仍在天上。
四顧無人,我也試著繼續收線。收了約莫一刻鐘,仍然看不到風箏的影子,而風箏線的張力告訴我,風箏仍然在線另一端。
我放棄了。我慢跑到東面的親水平臺做了一會拉伸,然後走回學校,經過那個拐角時,那堆風箏線消失了。
路過學校公告欄,有一張新貼的訃告,幾個人在瞻仰,並用5米內能清楚聽到的聲音議論著。
“正常情況,咱們學校這些個退休老師,哪個不是80多啊,90多的也不少,像這樣60幾的都不好意思往外貼訃告啊。”
“這個阮老師的孩子去美國讀書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老阮和老伴自己當年都是學霸,從幼兒園起,兩個人就把兒子逼得夠嗆。”
“老伴走了沒10天,老阮就自殺了。從八樓跳下來,不過不知道他為什麼把一根風箏線拴在胳膊上,風箏線另一頭的陽臺上,上面還真有一個風箏。”
李燚淼 201903201045 於國立櫻花大學跑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