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 别
几次南下,那不是去广州。好几次跟家人开玩笑说:“现在方便了,哪天带你几娘崽南下。”
爱人也总不假思索地问:“南下哪里,南下广州吗?”
我总是偷着乐地说:“南下过冬。”
前天黄昏,爱人打电话问:“你在哪里,来家吃饭了。”
我说:“我来要快递,路过高铁站捡到了一张价值两百多元的票。”
爱人的神经质立马绷紧了起来问:“你又去买票去哪里?”
我道:“南下广州。”
爱人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就吹吧你,快点回来吃饭啦!”
回到家后,我从旧皮夹里拿出票递给了我的爱人,她一看到是真的马上不安分起来,我只好安慰地说:“事来的太突然,我也没料到这时候了才去买票,挤着人家这国庆假的车,我都不好意思的,但作为一个男人天天在家,我可比现在的你更不安分哩。”
“你这老爹(贵州都匀人的本地方言话,意思是老公)啊,说走就走从不说空话,能否退票……”。
同一句话爱人问了一遍又一遍。
我没有再说什么,假装在哪里看书和笔记,发现几年前爱人写的一页留言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老公,今天平安夜了,记得给我送苹果哦,我今天加班哦,我加班去了,记得买苹果等我哦。
我轻轻地把这页撕了下来,递给爱人,她接过后没有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她便睡觉了。
子夜时分, 我悄悄地站起来准备找东西,原以为睡着了的爱人便醒来问:“去哪里?”
我装作没听见,她又再次问:“你去哪里?”
我说:“去陪陪孩子说说一夜话。”
爱人淡淡回了一句:“那你去吧!”
过会儿,我拎了个密码箱进来,可是什么也没有装。
第二天,简单装了打工诗人潘永方赠送给我他的一本诗歌《群星与春天》、张欣同学赠读的两本大二文学书,和爱人随手装进来的几件衣物便匆匆离开了家。原本计划去取了包裹的衣服再一起带走的,看时间已来不及,就叮咛爱人代劳。到了高铁站附近,我便要求爱人,不再送我进站以免触及难舍难分而让她再次潸然泪下,经过我三翻五次的劝说爱人才免为其难地离开去取快递。在两个人能回望看到的地方,她还在停停走走依依不舍中不断回望。没过一会儿又电话来叮咛在车上多买点吃的,对自己好点……
在高铁上,因为是国庆节假期坐高铁的人多,每节车厢都有无座的乘客站在车门旁和过道间。站在我旁边的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女青年,因无聊一会看电影、一会看朋友圈、一会发微信语音跟朋友说自己老妈有座位在另一车厢,自己没有座位在一个车厢,下车以后再去找。对面是一解放鞋农民工大叔,年近五十有着魁梧身材的大汉子暖男型。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就窜车去了,路过7号车厢满车香水味的大妈车厢,来到了一头银发的作家旁边静看他写作和赋诗。
爱人的来电一首黄格选的《纸月亮》响起。剪一只小小的纸月亮,轻轻放进你的手掌,要你这一生好好好收藏……。
老人家在歌声中慢慢回过头来,我立马拒绝其来电 ,并向老人家道歉,谁知老人家微笑地说:“小伙子你也喜欢这行?”
我说:“我只是个农民,秋收过后闲来无事,去广州找点事做而已,我不懂这行,若如刚才的来电有所打扰,希望老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为了不打扰老人家的创作,我便离开了此地去原来的车厢,站在车门接头处,靠在过道的活动门上装酷,静静观赏两头车厢里不同的肌肤,不同的动作,不同的人生。
爱人发来语音说:“你走了以后宝宝会叫爸爸了,真可惜你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怕你现在坐车无聊,我打你的电话你不要接,我俩一起听听歌吧!”
随之黄格选的《纸月亮》铃声响起
剪一只小小的纸月亮
轻轻放进给你的手掌
要你这一生好好收藏
别让他飞到天上
……
伴我南下。
潘远翔
二零一九年十月七日于广州
潘远翔,男,一九八四年生于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三洞乡幸福村梅山寨的一个贫农家庭。因家中贫穷所致初中毕业后,先后于江苏、上海、深圳等地打工,深感知识的重要性和对书的渴望,并于二零一七年再次入校进贵州省经贸学院(原贵州省内贸学校)就读,在校期间任第十一届学生会副主席、宣传部负责人、校紫竹诗社常务副社长助理;二零一五年十月入谷风诗歌学院,师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王熙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