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綜合報道】油價暴跌到“海平面以下”：週一美國原油期貨5月合約首次跌至負區域，盤中一度至每桶-40美元，週二5月原油合約價格開盤迴升到1.76美元，後又一度跌到1美分。“5月原油合約不是嗚咽，而是一聲原始的刺耳尖叫”，一名石油分析師對沙特《阿拉伯新聞報》說。繼美股在3月創下4次熔斷的紀錄後，世界又迎來史無前例的“負油價時代”。《華爾街日報》稱，這反映了自從全球數十億人開始宅在家中以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以來，煉油廠、存儲設施、管道乃至遠洋油輪都被迅速填滿，目前的存儲空間已經無法裝下因全球經濟停擺而未用掉的原油。負油價造成的心理打擊使得週二的亞洲、歐洲股市和美股期指聞風而跌，正如新加坡能源分析師哈里所說，最近的油價走勢描繪出“世界仍深陷新冠肺炎疫情危機的嚴峻景象”。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21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目前倉儲成本非常高，這是全球性的難題，而中國石油70%靠進口，建議中國近期多買原油，同時抓緊時間擴充倉儲能力。
美國原油期貨價格在4月20日首次跌至負值。圖為20日美國休斯敦的一家煉油廠。
“貿易商們舉起白旗”
“週一石油市場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價格下跌得如此之厲害，以至於有些交易員需要付錢給買主，以甩賣他們的石油。”《紐約時報》21日報道稱，這是石油價格首次出現負值。英國《金融時報》稱，全美庫存容量有限，在包括位於俄克拉何馬州庫欣市在內的主要交割地點，“貿易商們舉起白旗”。
根據能源專家的估計，全世界的石油儲存容量為68億桶，其中近60％的儲量已被填充。庫欣市是一個重要的倉儲中心，能夠容納8000萬桶石油，目前僅剩2100萬桶的存儲空間，僅能存儲不到兩天的美國產能。加勒比海和南非的庫容幾乎用完，安哥拉、巴西和尼日利亞的庫容幾天之內也可能就會用完。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美國原油期貨合約價格20日首次跌至負值，5月西得州中質油期貨合約20日結算價為每桶-37.63美元，跌幅306%，17日還是18.27美元。《紐約時報》稱，這種令人大跌眼鏡的下滑是石油市場投機的結果，隨著新冠肺炎大流行使世界經濟衰退，精煉廠不願將石油轉化為汽油、柴油和其他產品，因為很少有人上下班或乘飛機出行，國際貿易也急劇放緩。
《華爾街日報》分析說，5月期貨合約將於21日到期，加劇了週一的市場波動。相比之下，6月期貨合約價格仍處於正值區間，週一其結算價為每桶20.43美元，而定於11月交付的原油期貨合約結算價為每桶31.66美元左右。報道稱，6月交貨的原油價格也許“更能反映市場看法”。儘管當前油價大跌，但市場預期到今年秋天時，大量經濟活動將恢復。週一，與西得州中質油期貨齊名的倫敦北海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並沒有出現負值，而是收於每桶略低於27美元。週二受美國市場影響，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跌破每桶22美元。
俄羅斯否認“世界末日”
沙特政府21日表示正在密切關注原油市場，並做好了應對準備。沙特《半島報》21日稱，作為中東基準的布倫特原油也陷入了對供應過剩的擔憂，“好在真主安拉保佑，這一下降並不那麼嚴重”。文章說，所有能源產品的需求都因新冠肺炎疫情受到影響，使正常的原油需求減少了約30%。而上週，俄羅斯和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達成的歷史性減產協議使全球供應只減少了不到10%。卡塔爾半島電視臺稱，包括美國、墨西哥在內的石油生產國承諾減產總計約2000萬桶石油，但受疫情影響，預計5月全球每日需求量將減少約3000萬桶。這意味著，每日會有1000萬桶石油過剩，價格“跌跌不休”還將繼續。
英國《金融時報》21日稱，此次油價崩盤對美國總統特朗普是一個打擊，他曾竭盡全力保護石油業，包括支持歐佩克和俄羅斯的減產行動，並承諾為該行業提供支持。油價出現負值後，特朗普在20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說，政府正在向戰略石油儲備中投入多達7500萬桶原油。該儲備中心有約6.35億桶石油，並可以再儲存7500萬桶，但是每天只能消耗約50萬桶。
《紐約時報》分析說，政府購買石油很難迅速解決該行業的問題。石油基礎設施複雜、關閉油井並不容易。另外，像沙特和俄羅斯這樣經濟依賴石油的國家，只是勉強地削減了產量。此外，一些石油公司即使賠錢也要繼續抽油，以償還債務利息並維持生計。
俄羅斯總統發言人佩斯科夫21日在記者會上表示，不要擔心油價下跌，5月美國石油期貨價格下跌只是一種投機現象，無需將該事件掛上“世界末日色彩”。他說，俄羅斯正在密切監視油價變化的動態。他同時表示，目前俄已建立了與“歐佩克+”夥伴的和解立場的機制，雙方將進行必要的接觸。但俄羅斯國家杜馬（議會下院）議員葉梅利亞諾夫21日稱，油價動盪將對俄聯邦預算造成可怕的後果，其損失可能與抗疫造成的經濟後果相當。
需求下降如此之快，美國公司都在減產。美國先鋒自然資源公司首席執行官謝菲爾德上週表示，如果油價一段時間內保持在每桶20美元左右，得州數百家石油公司中的80％將被迫破產，25萬工人將失業。
林伯強對記者說，此次美國原油期貨價格暴跌，對其他國家影響不大，最倒黴的就是美國投資人，還有美國頁岩油行業已經面臨“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問題。
沙特《歐卡茲報》稱，疫情封鎖打擊了石油需求，導致國際市場上石油供需之間的天平嚴重傾斜，從“水比油貴”到今天的“賣油倒貼錢”，令人感慨。文章說，現在已經不是再減產就能解決問題了，因為減產是有限的，如何找到新的儲油場所顯得更為迫切和重要。
“後石油時代”或加速到來
的確，這次“負油價”帶來的震動更多來源於市場又一次深刻感受到疫情對全球經濟的打擊。路透社21日稱，油價破天荒崩跌至負值，這打擊了投資者，並且拉低了週二的全球股價。油價崩潰除了發出全球經濟嚴重受損的信號之外，由於各國政府在重啟經濟方面行動謹慎，從疫情危機中“迅速復甦”的希望正在破滅。摩根大通全球市場策略師克雷格認為，即使疫情封鎖措施在未來幾周放鬆，石油也會在一段時間內供應過剩，經濟恢復並回到足以保證需求強勁增長的速度可能非常緩慢。
《日本經濟新聞》21日稱，原油期貨價格負值預示著“後石油時代”加速到來。由於經濟的結構發生改變，清潔能源的利用增加，世界原本就緩慢邁向“後石油時代”，新冠肺炎危機加快了這一進程。世界各地的企業在此次疫情中遇到的居家辦公、零部件供應鏈的縮小等問題被發現具有很多優點，如果消費國轉向效率更高的能源消費，即使在經濟恢復的局面下，也將不再需要像過去那樣多的原油。此外，市場對此前勉強維持的“產油國的團結和規則”更加不信任，因此，油價可能正動搖著世界政治和經濟穩定，甚至會引發巨大混亂。
對中國意味著什麼
“原油期貨價格下跌意味著什麼？不，這並不意味著加油站會付錢給您加油。”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21日發出“技術帖”稱，本週一美國每加侖汽油平均價格為1.81美元，比一週前下降了5美分，比一年前便宜超過1美元，但汽油價格絕不可能是零美元，因為汽油期貨與原油期貨是兩碼事，而且汽油有運輸、營銷成本和汽油稅。林伯強說，此輪國際油價暴跌對於國內成品油價格也幾乎不會有影響，因為今年年底前國際油價高於30美元幾乎是不可能的了，而國內成品油的“地板價”（價格下限）為每桶40美元，因此到年底國內油價都不會調整了。
美國道富環球投資管理公司21日預計，原油庫存危機持續，今年內油價都將處於非常低的水平。據《華爾街日報》報道，一些市場分析師稱，目前只看到來自中國的一線希望，即有信號顯示那裡的生活正在恢復正常。中國消費者在家待了兩個月後，已開始謹慎地恢復出行。但至少目前，全球石油需求仍在以每日數千萬桶的速度下降。
據俄新社21日報道，在回答油價下跌是否對中國有利的問題時，上合組織商務俱樂部的久林表示，中國也不會從油價大幅波動中受益，因為市場的穩定對中國來說同樣至關重要。林伯強21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中國現在面臨的問題和大多數國家一樣，即倉儲偏緊。中國完全可以把石油戰略儲備做到120天進口量的水平，甚至更多，加大倉儲水平雖有成本，但也會帶來更多機會。“如果刨除對股價和大宗商品的影響，這次原油價格下跌對中國來說是利好偏多”。據路透社21日報道，中石油位於廣東湛江的原油期貨指定交割倉庫即將啟用的庫容將由40萬立方米增加至50萬立方米。
【環球時報駐美國、埃及特派記者 張夢旭 黃培昭 任重 柳玉鵬 本報記者 叢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