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洗澡往事

那些年的洗澡往事

女儿很爱洗澡,许是打小洗惯了,或是孩子天生对水情有独钟。洗澡对于她来说是种美妙的享受。

现在正值盛夏时节,天很热。洗澡成了如吃饭睡觉一般的日常。孩子大了,省事很多,每晚都是与我一起淋浴。不用再像她儿时,提前开浴霸把浴室暖热,再接一大盆水,把孩子放盆里,背上披个毛巾,一点一点撩着水洗。

这是属于我和女儿的私密时光。她喜欢玩着各种戏水玩具办家家,也喜欢跟我聊白天与小伙伴间发生的趣事。这天满身泡沫地她问道:“妈妈,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跟姥姥一起洗澡嘛?”我笑笑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有夏天才能在家洗,冬天可是得跟姥姥去澡堂子洗的”。女儿听了很是好奇。

嗯,澡堂子,孩子完全没有听过见过的地方。

我如女儿这般大时,家里住的是平砖房,冬暖夏凉。带个小院子,院子里架的葡萄架子,丝瓜藤绕。地里种着一小片时令蔬菜,妈妈做饭时,随手在地里揪一把菜叶,清水一冲,在锅里翻炒几下,青嫩可口。每到八九月,葡萄成熟时,一串串的如紫水晶一般挂着,晶莹剔透。院里还盖了两个小屋子,一个用作厨房,另一个就是洗澡的地儿,现在的浴室。

夏季到来,新疆日照时间长,太阳落山的晚,晚上九点还亮如白昼。洗澡屋子上面放了一个好大的铁皮桶,每天一大早爸爸就一桶一桶往里面灌满了水,晒在太阳底下。铁皮桶子底部有根管子跟浴室的龙头相连,赶着艳阳高照的时候,这水晒的是真真的烫,很多时候还需兑些凉水进去。一桶水,省着点用,全家都够洗。

天冷的季节就不能这么个洗法了。那会儿还没有暖气,家家都是生火炉子。两个大火炉子,跟烟囱相连,炉子烧的通红,热气窜遍所有房间。即便外面冰天雪地,屋里依旧很暖和。妈妈准备了个好大的铝盆,小时候就接盆水,放在火炉旁,我坐在盆里,边烤火边洗,一不小心溅出来的水滴在炉子上,刺啦刺啦的声音作响。

等我长大些,这样的洗法也就作罢了。那会儿大西北的人们冬天时大多一个星期才洗一次。这让现在身处大城市的孩子们有点难以想象。

那些年的洗澡往事

长大后的洗澡更像是一种仪式。

周末的晚上,吃完晚饭,左臂挎个篮子,里面放着洗浴用品,右手拎个袋子,里面放着换洗衣服,跟着妈妈去北方特有的澡堂子里洗澡。

第一次进澡堂子的我很是稀奇,虽然之前听妈妈描述了很多遍澡堂子里的样子,但等真正进去了还是大开眼界。

推开门,几平米大晃着白炽光的昏暗前厅,只容纳下一张高柜桌子。卖票的阿姨坐在桌子后面收钱,桌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搓澡巾和各种廉价的袋装洗浴用品售卖。墙上挂有一个纸皮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 洗澡5毛一次,搓澡1块一次。买好了票,拿好用皮筋拴着的柜门钥匙,就可以进里屋了。通常是左右各一个屋,屋门口挂着厚重,洗的有些发乌的帘子,左边写着“男”,右边写着“女”。各进各门。

掀开帘子,就是另外一副景象了。一排排有些生了锈的柜子直立着,柜门紧锁或大敞。三三两两的女的,有的正在脱衣服,准备进浴室,换下的衣服锁进柜子里;有的光着搓地发红的身体坐在斑驳不堪的木质椅子上擦拭身上的水。

进澡堂子这事儿通常都是结伴而来,有伴儿就能互相给搓个澡,省下搓澡的钱。这同时也是男人吹牛皮,女人聊八卦的绝佳地儿。

脱光衣服,锁好柜门,踏入浴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十多个大花洒哗哗的出着温热的水,一个个白花花的身体在水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初进浴室,有些按耐不住好奇的打量。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丰满的干瘪的,光滑的粗糙的,唱着小曲,聊着天,各个洗得卖力而又满足。在这里,没有人关注你是身材美妙还是臃肿不堪,是肤白貌美还是丑陋不堪,每个人都回到了最原始的释放。

进澡堂子洗一次,必定是要洗够时间才出来。不把泥儿搓出来誓不罢休,搓到身体发红,搓到身上搓不出泥来,这一趟来的才值!

进澡堂子洗澡的日子一直到12岁家里住上了楼房结束。楼房的条件自然很好,尤其是冬天。家里开着热烘烘的暖气,这边洗完澡,穿着薄衣裤走出来,就是温暖的房间。但每隔一段时间,还总是会和妈妈相伴去澡堂子洗回澡,那种洗的干净感和满足感是家里浴室比不了的。

18岁,我考去了广州上大学。学校环境很好,4人一间的宿舍,配有卫生间和浴室一体。我很吃惊,在这里竟有独立的浴室可用。

和都是广东人的室友们聊起北方的澡堂子,她们很是震惊,简直无法相信,浴室居然不是每个家庭的必备品,难以置信一群女人居然可以赤身裸体的聚在一室洗澡,这在广东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在这里,不管春夏秋冬,每天都要冲凉,和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缺。

也是在广州,我扎扎实实地体验了一把冬天也要天天冲凉的酸爽感。广州的冬天并不暖和,阴冷潮湿。网上有个段子说,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那南方的冬天就是魔法攻击。广州大抵如此。每晚冲凉,着实受罪,整个人哆哆嗦嗦地进浴室,再哆哆嗦嗦地出来。裹着被子,抱着热水袋,才感觉一丝丝热气在体内游荡。

现在的我虽已离开广州,生活在北方,但洗澡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还影响到了女儿。每每与女儿洗澡时,总是想起那些年和妈妈一起去澡堂子的儿时的我,少年的我。那些细小的美好留在了18岁之前的一个个寒冷但又温暖的冬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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