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彪與羊
(一將功成萬骨枯!將軍既去,麾下家兵彪與羊,何去何從?)
林外的祝賀隊伍看到馬家軍出來,紛紛議論:“是馬家軍在搞什麼演習吧!”
老鄉紳摸摸鬍鬚:“看前面穿鎧甲的小將軍,那是馬家年輕一代武藝最好的長孫馬煊!”
“原來是馬小將軍,小將軍真是威武!”
“不愧是將門子弟,將來日月朝的棟樑啊!”
鄉紳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把馬煊捧上天。小將軍也抱拳微笑,享受理所應當的美譽。馬小耳牽著小將軍戰馬,鼻子翹的老高。
書生要獻殷勤,忙吟:“威名萬里馬將軍,白髮丹心……”
頓時有村夫嘲諷:“書生你來回就唸兩句,不能四句背完嗎?”
書生辯說:“此乃我蔚州名士尹耕先生專門贊馬太師的。兩句足矣,背完這味就不對了。”
眾人大笑:“這書生忘詞了!”
“胡說八道!”
書生被激,朗聲吟道:“威名萬里馬將軍,白髮丹心天下聞。遼水旌旗餘殺氣,泰山松柏已高墳。”
帶頭的鄉紳們笑臉一僵。這前兩句是贊馬太師,後兩句就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悲涼了。而且“高墳”這個不吉利詞,今日提及頗為不敬。
大小眼馬彪因受傷走在最後,聽到此詩猛得回頭。兩隻雌雄目刷得盯住那書生。
他年紀雖輕,渾身卻有未散的殺氣。書生被嚇了一跳:“小生隨口一說,唐突了……”
馬彪眼色複雜望了書生良久,跑回去追上隊伍。
兩隊人走後,城外寒風呼呼,葫蘆水冷澈冰泣。枯葉旋轉,枝幹皆淨。有粗紋巨樹,高齡……已終!
而村民和鄉紳們的祝福,馬蘭溪馬太師,終究無緣聽到。
日月朝天曆九年二月,一代名將馬蘭溪,病逝於家鄉蔚州,享年六十四。
葬禮自是隆重無比。天子特派官員慰問。蔚州、宣府和大同,無論平民軍卒,人人帶孝。連境外的蒙兀部落,亦表示了對昔日強敵崇高的敬意。七七四十九天,轉瞬即過。
深夜,滿府人連日操勞,沉沉睡去。星月皆隱,似為名將哀悼。
負責值夜的大小眼馬彪坐在門前。左手因傷卷著繃帶,右手把玩著一把短刀。
那刀只有半臂長,看似古樸,實則弧直詭異。刀身異紋暗布,刀鋒鋒銳。
當天地皆墨,夜色濃濃時。它自發淡淡玄光,鋒芒凌厲。而當星辰掛乾,月撒巨坤時。它隱去己光,鋒芒不顯。如同,晝伏夜出的陰獸!
無疑,這是一把寶刀!
此刀是刺客刺殺馬煊時被大小眼繳獲。按軍法是要上交,但趕上馬太師病逝,哪裡還顧得上這些事?於是大小眼毫不客氣收入私囊。
此時,大小眼玩刀望天,思緒萬千:“蒙兀韃子得知馬太師走了,必有異動!又到家兵輕騎探敵的大場面了。彼其娘之,不知這次又有誰要死……”
突然,他聽到不遠處牆下有異,默默貓過去點開火折。
“咕咕……咕咕……”牆內有人作鳥叫。
大小眼也用鳥叫回應。
有人從牆翻下,輕聲喊:“大小眼?”
“這呢,小羊羔!”
大小眼借火光看清來人,正是小羊羔馬羊,問:“東西準備好了?”
“放心,也沒什麼東西!”
馬羊拍拍後背包裹:“只帶了你我的薪水,還有我做的彈弓。”
“幹得好!”
大小眼點頭:”繳獲的短刀和自制的彈弓,多年生死苦勞,值拿兩樣東西!
我倆當初赤條條來馬家。要走,自然不帶馬家一草一木。有在馬家學的本事,死不了。”
“事不宜遲,我們快走!”
小羊羔急說:“今天值夜的還有馬小耳。與你素來不睦,小心被發現……把火熄了!”
“等等,臨走之前得打聲招呼!”大小眼看看手中火折和這高牆,複雜一嘆。
月漸漸被夜霧遮住,大戶人家府外,兩人頂著冷風,鬼鬼祟祟在牆上刻畫:馬彪馬羊拜別府上,感謝多年照顧,大恩日後相報!
兩人寫畢欲走,冷不防不遠處一個火光點起:“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回頭,不遠處有一人舉著火折戒備,正是此時最不想見的馬小耳!
“大小眼小羊羔?你們幹什麼呢?”
馬彪輕呼一氣,淡淡說:“我和小羊羔尿急,在這噓噓嘞!”
“尿尿?”
馬小耳起疑,忽然想到抓了他把柄,喜罵:“呸!隨地小便不文明!而且你們竟敢尿馬家府牆?這是對主人的大不敬!
彼其娘之兩個狗奴,看我告發……等等,尿尿馬羊帶什麼包裹……牆上是什麼?”
他緩緩走近,借光大概看清牆上所寫,大驚:“你們要當逃奴!我……”
“住嘴!”
大小眼抽刀指他,小羊羔扯出彈弓瞄準。
“你敢喊,我們只能滅口!”
“……”馬小耳藉著火光,一窺大小眼的繃帶。火折一擲小羊羔,自己則直搶他傷手。
砰——
一邊石彈將火折打得火星四濺。另一邊,大小眼早有反應。側身絆腳,抬傷手,扭獸腰。只一跤,將馬小耳摔了個底朝天。一腳踩胸,刀逼咽喉。
“彼其娘之你倒聰明!可惜,打錯了算盤!”
大小眼用口撕下繃帶:“多謝那神捕的藥,我傷早好了。一直系繃帶,只是想混傷號飯。”
馬小耳想罵他無恥,可是胸腔被壓欲爆,動彈不得。
大小眼低聲說:“行了,大家同僚一場,我不想臨走傷人。現在放你起來,但你敢瞎嚷,我就在來人前,先宰了你!
不用懷疑,近戰你打不贏我,想跑有小羊羔的彈弓伺候!魚死網破你何必呢?”
他大腳離開,馬小耳捂胸喘息,緩緩站起,臉色陰晴不定:“你們到底想幹嘛?”
小羊羔用彈弓指他:“我們要走,離開馬家!”
馬小耳看他如呆傻:“憑什麼?馬家可是把你們倆當家兵精銳養!”
一指大小眼:“太師說你少年老成,資質又好,是我們這屆最強的,將來必為將。”
一指小羊羔:“你多次誘敵積功,馬上家兵要去草原,正是你顯身手時。聽說遼東李寧遠的家將都能當將軍。你們好好幹,何愁不能光宗耀祖?”
“光什麼宗耀什麼祖?”
小羊羔語帶哭腔:“我五歲就被賣這來了,壓根不知道祖宗是誰!”
他畢竟八歲,觸及傷心事,流淚說:“什麼功勞?我都不要!我只要……回家!”
(在頭條,搜車鳴羊小說《鳳梟紀》,架空歷史的幻想爭霸,有你喜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