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你还说你是个王朝?(下)【趣谈科普系列,不枯燥】

洛阳失陷后,晋真是乱成一锅粥。都城破了,皇帝被抓了,太子也被杀了,眼看着这国是亡定了。

可能有人会问,这堂堂大晋就没点勤王军之类的?有,不过还得等一阵。在当时,朝廷最精锐的十几万军队折在司马越手里了,宗亲里面,像司马睿这样的,早在六七年前就已经去江南发展,这洛阳一破,大王小王自然都南渡,谁还在前线喝风啊。

值得一提的是两晋最为著名的“闻鸡起舞”的刘琨祖逖,这会儿也没什么用。祖逖直接随晋室南渡了,刘琨守着晋阳,也就是太原这一块。本来就是个空城,还四面环敌。东边是鲜卑,当时还表面臣服于晋,可是南边就是汉国,这样一看,差不多是个孤城了。所以他能守住城就不错了,别提支援京城了。

剩下的能看的也就司马越的弟弟,南阳王司马模。不过这南阳王不是在南阳,他镇守的地方比较特别——关中。

要知道汉军当时的都城在平阳,也就是临汾,在山西西南。再往西,跨过黄河就是关中,所以南阳王的军队怎么看都是比较有战斗力的,怎么看都是晋最后的希望。于是,一场保卫战即将拉开序幕。

永嘉五年(311年),刘曜(刘渊义子)和石勒攻打洛阳的时候,南阳王派赵染去镇守蒲坂(山西永济),可能有人会说他为什么不去支援京城呢?因为京城实在是没战斗力,基本上是一战即溃,了解地理的朋友可以看一下永济离洛阳有多远,而且还要经过平阳一带,那可是汉国的都城,真要去支援,估计自己的兵都得被打光。

结果,谁曾想赵染到了蒲坂就叛变了,原因是得不到援兵。这个赵染似乎没什么名气,不过他倒是有个很出名的爷爷,赵云。但他这忠烈之后混的名声确实不好,投降之后打晋朝,因为轻敌,打了败仗,结果回去就把事先劝他的长史鲁徽杀了,这不活脱脱一个袁绍吗?

赵染投降了,司马模是不太好过的,不过没事,我还有关中,来吧,长安等你,决战吧。

这场战斗就不说了,直接说结果。六月,洛阳破,八月,长安破。也就是说刘曜和刘粲(刘聪子)从洗劫洛阳加上行军到长安,再攻城一共用了两个月。司马模,说好的决战呢?

其实司马模确实没怎么抵抗,派人打了一仗感觉打不过,就投降了。结果投降之后,赵染指着鼻子一顿骂,然后就被刘粲杀了。

万众瞩目的南阳王就这么没了,因为他注定不是救世主。西晋真正能力挽狂澜的人,这会儿还在路上。

贾疋,字彦度,凉州姑臧人。西晋官员,曹魏太尉贾诩曾孙。贾疋本任安定太守,结果被司马模逼走(真是不干好事),他跑到长江上游金沙江那一片,结交胡人、氐人,和彭荡仲结为兄弟。虽然后来结局都比较惨,但当时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当贾疋决定收复长安的时候,就从彭荡仲那借了点兵,自己又招募了一点,估计两三万人,浩浩荡荡,向长安进发。

汉国那边知道消息,刘曜和赵染立刻就来了,这场仗看起来是没必要打的。

贾疋这边是日薄西山的晋朝,军民都觉得国亡定了,人心惶惶,而且皇帝都没了,世族要南迁,后勤也没保障,反正什么都得靠自己。

再看刘曜,新朝初立,蒸蒸日上,刚在河南全歼了晋朝精锐,又攻陷了国都,前不久还占领了长安,晋军在北方几乎无立锥之地了,贾疋这样负隅顽抗的,有一个杀一个就行了。

可结果让刘曜知道了什么叫救世之臣,贾疋在半路截击,杀得汉军丢盔弃甲,刘曜自己也中箭逃走,窝囊,实在是窝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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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疋没有追的太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很快他遇到了同来护国的索綝和麴允,贾疋被推为平南将军,志同道合,那就一起干吧。这一场战争打得很艰难,一直打到第二年下半年,刘曜才被击退,回到平阳。

长安收复了,那就该立主了。永嘉六年(312年)九月,司马邺被立为皇太子。洛阳沦陷后,他就一直在河南一带流亡,如今顺利回来成为太子,真是不容易。出头了,就得封功臣了,贾疋、麴允、索綝还有司马模的儿子司马保(毕竟势力还在),都受到了重用。君臣和睦,前途一片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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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西晋是没有曙光可言的。贾疋起兵后,听说彭荡仲要投奔汉国,他二话不说就斩了这个兄弟。彭荡仲的儿子不肯罢休,永嘉六年,彭天护进攻贾疋,贾疋战败,坠落山涧。

贾疋文武之才,一心要匡扶晋室,贾疋之死,直到唐代房玄龄修晋书,还觉得惋惜。

永嘉七年(312年)四月,长安传来了怀帝的死讯,于是司马邺这才登基为帝,改元建兴,是为晋愍帝。要说这事做的真的太磨叽,北方都乱成什么样了了,你还就做个太子,是觉得怀帝还能回来怎么着?这种事,后世的宋高宗,景泰帝就很果断,毕竟没多少人愿意担着风险跟你一个太子,皇帝,那就是号召力。

事实证明,皇帝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刘曜又被号召来了。建兴元年(312年),刘曜赵染攻打长安,当时贾疋已死,麴允担任雍州刺史,几乎掌管朝廷大半兵马。这一仗打得很顺利,麴允大发神威,击退刘曜,还活捉了汉将殷凯。当时麴允屯兵在黄白城,大概在咸阳东部,和长安所谓“掎角之势”。

不过刘曜不是这么好打发的,重整旗鼓又来了,败。再来,又败。经过多次尝试后,刘曜得出了一个结论,长安打不下来了,告辞。

刘曜开始采取另一种策略,长安城不好打,就先收服周边势力。建兴三年九月(315年)刘曜进攻北地郡,大概在甘肃庆阳这一块,离长安只有四五百里,麴允知道后赶紧支援,结果刘曜又调头去打上郡(陕西榆林一带)麴允兵少,没办法,只能看着刘曜攻下上郡。后来,刘曜又收服蒲坂,渐渐的,长安越来越像一座孤城。

建兴四年(316年)七月,刘曜又开始攻打北地郡,麴允火急火燎地又来了。没想到,这次又中了刘曜的计了。刘曜看麴允来了,就开始在外城放火,然后派间谍去说,北地已经破了,支援也没用。这下好了,朝廷军队开始慌了,刘曜轻而易举拿下北地郡。

刘曜现在真的是势如破竹,八月他来到了长安,熟悉的地方啊。吸取了三年前的教训,这次他不攻城了,围城。你这孤城一座,我就等你饿死。

十月,长安开始闹饥荒了,米价涨到了一斗二两,百姓没吃的,皇帝也不好过。愍帝饿得不行了,麴允拿酿酒用的曲饼给他煮粥喝。到了十一月,曲饼也没了,怎么办,投降吧。

建兴四年十一月十一日,愍帝献降书,然后打开城门,光着膀子,口衔玉璧,迎接刘曜进城,西晋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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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崇祯皇帝死前,曾在遗诏里写道“诸臣误朕”,虽说明末一帮子王八蛋文官,但崇祯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而愍帝就不一样了,他直接指名道姓,麴允索綝你们两个废物,耽误我的大事啊。

麴允确实该骂,身为西晋末诸臣之首,大权在握,目光短浅,毫无建树,而且为人犹豫软弱,为了拉拢人,什么阿猫阿狗都给封个将军。不过他多年来费心费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后来愍帝被侮辱,他也奋力反抗,忧愤自杀,还算是有气节。

不过这个索綝,就让人发指。愍帝即位后,他是侍中,这基本上就是宰相了,和麴允的地位不相上下,虽然刘曜赵染攻城,他也取得一些军功,但总体还是不作为。可是,他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下面这件事。

长安被围的时候,索綝派他儿子向刘曜说,你们要是给我个将军,再封个郡公,我就开城投降。刘曜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立刻拒绝,顺便还杀了他儿子。城破后,索綝被压到平阳,斩首,罪名是不忠。乱世宰臣,竟如此厚颜无耻,佩服佩服。

愍帝被送到平阳,刘聪是挺奇怪的,这五年之内居然俘虏了两位晋朝皇帝。很明显,刘聪一个匈奴人完全没有晋武帝的胸襟(这里晋朝可以稍微得意一下),起码魏蜀吴三后主过得都很体面,再看刘聪,他让愍帝给他洗杯子,还要当队伍狩猎的向导,屈辱程度,不在怀帝之下。建兴五年十二月,愍帝被杀。

至此,西晋彻底灭亡。传三代四帝,国祚短短三十六年,大半也是乱世,所谓昙花一现,不过如此。

西晋的主题是内斗,内斗必然有外患,可西晋没想到的是,十几年的内斗竟导致了百十年的外族入侵,自己的灭亡只是个开端,却把汉族的存亡推到了风口浪尖,这段乱世,史称“五胡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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