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望京

最后的望京


题图 | 视觉中国


酒仙桥旁边,聚集了360等科技互联网公司的电子城,听起来是一个非常现代的产物,如果不是老北京,直觉上会认为,这起码是改革开放之后,信息技术革命才带来的规划称呼。

但实际上,它是在1953年至1957年第一次五年计划中,就已经定下的名字。当时北京将这片人烟稀少的区域定型为中国电子技术研发、生产、制造基地,开设了大片电子管、无线器材工厂。

这些工厂在数十年后废弃,又被艺术家重新定义,成为了今天的798艺术区。

而因为这层历史因素,再加上身居机场和各城区之间的要冲,望京也在时代风云变幻间,迎来种种奇遇,成为北京近20年来从城市规划到市井文化中,演变最快,也最富传奇色彩的地区。

即使当今天望京已经是很标准,以致有些无趣的现代化商圈,那些逐渐褪色的时代烙印,也依然鲜活的留在城市的角落,和人们的记忆之中。

艺术区与韩国城

不同时期的望京人,或许会将记忆定格在不同片段,只一眨眼,这里就变了模样。

而让望京名声大噪,最早成为记忆符号的,还是艺术区与韩国城。

后来知名全球的画家张晓刚回忆起自己90年代初来花家地的务实原因是:“守在城乡接合部,来人方便,没想到这样真的有好多机会。“

而更务实的是很多艺术考生、教师围绕着坐落于此的中央美院,开始艺考的复习。许多艺术家也就此在望京扎根,不断的策展、开画室,直接成就了当初的798。

最后的望京


纽约苏荷区,旧金山的艺术宫,东伦敦艺术区,巴黎左岸……这些上世纪经典城市规划案例成为了望京的导师,他们无不是和望京一样,先聚集了一批艺术家,以独特文化吸引大量人群游览乃至居住,再进而成为成熟和繁华的商务区。

与艺术氛围并行的,是韩国人带来的异域神秘感。据说望京在顶峰时有7万韩国人,占望京1/3以上人口,连路牌都专门有韩语标示。以至于今天,许多北京人提起望京和五道口,仍然能条件反射耳畔的韩语。

1997年时,望京新城的开发商就已经知道利用韩国人为楼盘做广告,当时韩国商人禹东硕被邀请到楼盘101号楼“试住”,由此吸引来了更多韩国人,以及部分早期的中国中产阶级。

在早期,普通韩国人的收入远高于普通中国人,因此他们聚集之处,也似乎代表着另一种生活品质。在2006年时,望京已经拥有了成熟的高档社区,对于中国人还略显昂贵的价格,对于韩国人来说无论租还是买,都显得十分便宜。

作为一个城区价值最直观的参照,当时望京房价均价已经比北京均价高出了一千块钱,突破了7000元/平。艺术和异域的加持下,望京初具规模。

但这,仅仅是时代的一瞬,仅仅是一个开始。

外企,IT,堵车

07、08年,西门子大厦和方恒国际中心先后竣工,加上早先就成型的恒通商务园,望京随着整个历史进程,迎来了商务活动的进一步繁荣,以及科技互联网时代。

早先进驻的是外企,摩托罗拉、西门子带来的不仅仅是公司的名号,还带动了许多科技人才来到望京。说通俗一些,他们有钱,带动望京的消费,以及房产的增值。同时他们也成为望京的名片,吸引更多高端人才前来。

最后的望京


09年,作为北京市两个城乡一体化试点村之一,望京在53天内完成了旧村房的腾退,也造就了望京一批“拆迁户”富豪。在当时看来,改造的代价巨大,但今天回首,却是不可逆的时代洪流。

曾经的艺术区和韩国城标签,也在渐渐退场。

随着租金上涨和拆迁的进行,798艺术区和中央美院固然还在原地,但艺术家的聚集地却开始四散,要么迁移至宋庄、东坝等其它地方,要么散落于望京的边缘乃至顺义。

另一方面,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造成“韩元咳嗽,望京感冒”,望京的韩国人锐减,韩国城也就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则是互联网的创业浪潮,这股浪潮在之后10年间,一次又一次的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2011年11月20日,当时还以英语老师兼公知网红身份示人的罗永浩,在望京西门子总部门口,挥起大锤,怒砸两台西门子冰箱,并引发了轰动一时的“西门子冰箱门”。该事件最终以西门子官方的道歉告终。

最后的望京


就在次年,罗永浩便成立了锤子科技,开始成为一名手机创业者,并很快从中关村搬到了望京。

中关村是当时互联网创业的图腾,但在带来“创业大街”的同时,中关村的房价、房租也飞涨起来。于是一批创业公司,瞄上了相对便宜,而且人才和氛围都不错的望京。

锤子科技最早入驻的是摩托罗拉大厦,这一时期摩托罗拉经历了分拆,移动业务相继被Google和联想收购,望京的老名片逐渐黯淡,大量的创业公司,成为这里新的活力。

到了2015年前后,望京SOHO到麒麟社之间的“扫码一条街”丝毫不输创业大街,从“千团大战”到O2O,望京人民最早体验了拼单、抢券、“扫码关注送鸡腿”等日后全国流行的生活方式。

但创业本就是九死一生,资本和潮流一轮轮掠过后,许多抱着独角兽梦想的公司,最终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到了今天,只有如陌陌科技等极少量创业最终存留了下来。

直到罗永浩离开,锤子科技也始终在望京辗转,从摩托罗拉大厦到绿地中心,再到启明国际,却也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

即便如此,从将台到望京东地铁站涌动的人流,和永远堵车的大山子,却看不见一丝破败的痕迹。

美团、Uber、每日优鲜乃至后来的阿里填补了这些空白。稳定成熟的大公司,象征着稳定成熟的望京。2016年望京的房价升至7万/平,远超北京均价,由此真正如愿,成为了繁华之所。

望京的最后一瞥

仅从故事的角度来说,也许未来望京的故事,不会像过去20年那样有趣了。今天的望京有大公司坐镇,有完善的商业设施,有高校,有艺术,有小腰也有烤肉。短期内,很难有下一次狂飙突进式的改造。

最后的望京


位于来广营东路北侧的阿里新总部或许是其最后一块拼图,在阿里进驻之前,拥有6000平米户外草坪文化广场的宏昌竣体育公园,以及从小学覆盖到高中的乐成国际学校都已经初见雏形。


而之后,大到国际医院、商业综合体等高端城市配套项目会相继落地,关乎人们生活的阿里生态,诸如盒马鲜生和菜鸟物流,或许也会开始覆盖这里的上上下下,当硬件设施和软件资源陆续补充完后,这里的未来将实现进一步的升级。

但相比于曾经的大动干戈,这些变化,多少还是显得零敲碎打。就如同一个人度过了动荡的青少年,终于成家立业,只是修补,无需重构。

而热闹了20年的望京楼市,也迎来了某种意义上的“收官”,距离阿里新总部800米的华樾北京二期,被称为“望京核心区最后一个在售项目”,即使是限竞房,上限价格依然会达到7万8千元/平,但仍远低于去年望京新盘的均价超过9万元/平的价格和周边超过10万元/平的二手房均价。虽然还未开售,因为阿里总部带来的上涨效应,却依旧被很多购房者青睐。

最后的望京


房产领域一个简单朴素的道理是:大城市核心商务区住宅,即使受到外部环境影响,比如现在的疫情或者曾经的金融危机,就算短期波动,但很快又会回归其本身的价值。2020年的第一季度,北京作为疫情管制最严格的城市之一,尽管有恐慌和看房不便等因素影响,但望京的房价却没有太大变化。

一方面,这是望京本身的生态成熟,无论潮流如何变化,它岿然不动,地位依旧。而另一方面,也是稀缺性的体现:望京核心区20年的快速开发接近尾声,新盘没有了,进入望京的机会也少了。

在华樾北京这最后大约400套新房售罄之后,曾经人头窜动的新盘售楼处,也许会像曾经的艺术家群落那般,离开望京,向着更远的方向走去。而望京,则守望着又一批带着梦想的造富者,在这里落地生根。

望京的新老居民,见证了这里从规划变成事实的繁荣,更多的也不再仅是关乎财富保值的地段、增值,更关乎生活的实用与健康变得愈发重要。

在华樾北京二期项目,这种实用体现在89平米三居,且保证一梯两户的宜居格局。健康则体现在疫情下,通过语音、刷脸带来的无触碰体验,全小区布局的新风系统和智能电梯。这些都体现出,如今来到望京置业的人们,看到的不再仅是房产带来的财富增值,更重要的是一份生活品质。淘金冒险不再是唯一追求,追梦者们看到了在望京安定下来的稳稳幸福。

最后的望京


在各种意义上,望京都将迎来一段相对“乏味”的时期,但这种“乏味”正是几代望京人大兴土木之后,所期盼的繁荣,并且更盼望着,将这种“乏味”能有序的保持下去。

瞭望台

“京城四面,因无墩台瞭望,寇至不能知其远近及下营处,卒难提备,可用四面离城一、二十里或三十里筑立墩台,以便瞭望。”景帝回曰:“所言甚善。”

这是明景泰元年(1450年),打完北京保卫战不久之后,于谦给明代宗的奏折。之后便建起了“东直门外望京村墩台”,这也是望京发展的起点。

换句话说,望京的存在,本是为巩固城防,守卫北京。

而今换了日月,催走时光,望京依然是一座瞭望台,它瞭望艺术,瞭望国际,也瞭望科技。

但在百年守卫之后,位于城区和机场之间的望京,已不再是当年的村落,科技与人文交汇时分,它不知不觉,成为又一个北京人和北漂的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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