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春晖:我暗暗叫妈妈“母亲”(作者飞天)

寸草春晖:我暗暗叫妈妈“母亲”(作者飞天)

"没想到我大字不识几个,也能有退休的一天!"母亲拿到退休证后感慨万千。这个一直被我称为妈妈的人,在我心里暗暗叫做母亲已经有半年多了,因为,我发现不经意间,我的母亲已经开始沧老了,染发剂的颜色已经不能完全覆盖那越来越多的白发。

母亲一生没进过学校,九个儿女的负担让即使算开明的外公也无奈地取消了母亲读书的权利,这一直是母亲的遗憾,有趣的是,母亲与父亲的婚姻却缘于没文化。父亲读高中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女同学,固执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爷爷愣是不同意,据说,在母亲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认定母亲是他的儿媳妇了,他给母亲的评语是"不识字、会干活、能吃苦",就这样,委屈的父亲娶了善良的母亲。逐渐长大的我,越来越佩服已辞世爷爷的睿智,爸妈的感情我无法评价,但他们却是周围最模范的夫妻,在我的记忆中,家里从来没有战争,也没有赌气,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用在他们身上绝不过份。母亲性格的完美不仅征服了父亲,也获得了众人的认可,以至得到了一份工作,并顺利做到退休,这多多少少减轻了母亲遗憾的一生。

母亲是遗憾的,上学读书是她一生没能实现的梦想,嫁给父亲后,母亲尽全力帮几个小舅舅读大学,对我们的学习也看得紧。母亲对数字有着天生的禀赋,对乘除法没有一点概念却可以迅速算出如"白菜四毛八一斤,六斤七两需多少钱"之类的帐目,以致于母亲学会用计算器后也不大用,说不如心算快。据说在母亲十岁的时候,外公就把有十几口人的一个大家庭的开支帐目交给母亲了,也许就是那种生活的窘迫和艰辛,让母亲学会了洞明世事、练达人情,让做了30年老会计的父亲自愧不如。

嫁给父亲后,母亲就偿试着写父亲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后来也学会了写我们的名字。母亲的正式学习却始于我读师范后的第二个暑假,那年母亲四十二岁,我带回家一整套小学教材,那一摞崭新的课本让母亲激动,在我们的鼓励下,母亲拿起了她人生的第一本书--小学语文第一册课本。开始只在晚上的空余时间,随着我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后来只要有时间,母亲就会读上一段,生怕忘了,碰到不认识的字,有时问父亲,有时问我们,有时自己用粉笔在黑板上反复写几遍,那份对文字的虔诚,让只读到师范的我惭愧。

因种种原因,母亲的学习生涯随着暑假的结束而中止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母亲在没有拼音基础的情况下,读熟了第一、第二两册语文书。但我知道有很多字,单独出现,母亲会认得很困难,与其说是认字,更多是背下来的。若干年后的今天,母亲依然背得出很多课文,总得算来,母亲认得的汉字有一百多个,有时能够读出报上的一整句话,我知道她是半认半猜的,呵,我的母亲聪明着呢。我经常在背后环抱住她:"妈妈是我们家的教授呢!"这时,总会现实地听到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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