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的天賦

  明天是2020年的第一天,我在年度計劃裡訂立下今年要開始寫作的計劃,於是明天也是我開始寫作的第一天。不,我開始寫作的第一天應從小時候語文老師佈置下第一個寫作文的作業開始。當時的標題已經不記得了,可是場景仍歷歷在目,我盤坐在地上,趴在茶几邊,抱著田字格本和鉛筆,抓耳撓腮,愣是擠不出500個字。我問恰好來串門的姑父,作文要怎麼寫啊?他說你寫寫今天都做了些什麼事啊,都看到些什麼啊,老師課上都講了什麼啊……有道理,但我仍寫不出一個字,抓耳撓腮的一遍遍數著已經有多少個字了。

  這樣抓耳撓腮的作文我寫到了三年級,終於熟練掌握了姑父的寫作技巧:今天做了什麼,也從田字格本升級到了用大作文本。那一天,我贏來了此生寫作事業的巔峰,我的作文被語文老師當做範文朗讀了!

  那節語文課,老師沒說名字,就先念了作文的內容,我聽著覺得寫的真好,和我寫的是同一件事,都是寫昨天大掃除,這比我寫的好。唸完老師說是我的作文。

  我驚了,沒有驚喜,只是驚訝。我懷疑著自己的大腦,作文不會寫就算了,咋寫了的還不記得呢?直到本子發下來,才揭曉謎底。大作文本頁邊的批註欄裡,密密麻麻是紅筆添的句子,那些我不記得的生動細節、精緻刻畫,都來自於這些紅筆字跡。我有些困惑了,儘管出自我手的那些部分也有些圈出來的好句子,但這幾乎不是我寫的作文了,為什麼老師還當做範文讀呢?

  那時我笨拙的腦袋瓜還理解不了這樣精巧的教育策略,但理解不了並不耽誤我收到鼓舞。自那以後,我帶著自己作文寫的好的確信,越寫越順,批註欄裡的紅字越來越少。原本不喜歡上學、經常不寫作業的落後生,慢慢覺得至少語文是喜歡的、作文是愛寫的,偶爾還考個語文第一名。這樣“人造的天賦”對於一個成績平庸的小朋友來說是莫大的幸運。

  於是我永遠記得那個開始寫作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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