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黃渤監製的《風平浪靜》,我心情複雜,寫下了這篇文章

《風平浪靜》黃渤沒有主演,但卻處處有他的影子。

無論是監製黃渤的頭銜,還是影片結束之後,率先出現的「黃渤“HB+U”新導演計劃」、感謝黃渤及瀚納影業等字幕,亦或是在之前首映禮上充當“控場達人”,不遺餘力用各種方式吆喝。對於《風平浪靜》,黃渤是真上心。

相似的場景也發生在去年底《被光抓走的人》上映期間,作為其擔任監製的第一部作品,黃渤同樣充分運用了自己的資源和人脈以求給影片帶來更多的聲量。

兩部監製作品都出自年輕導演之手,都帶著點不那麼“市場”的氣質,再加上其執導的處女作《一出好戲》,也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商業喜劇,站在影片幕後的黃渤,有點文藝。

另一邊,作為演員的黃渤,百億影帝,票房保證,這些都是他;在今年國慶檔的兩部大作《奪冠》、《我和我的家鄉》中,他也是極具分量的存在。人們依然對他的出現充滿期待,但坊間也不乏對其如今演技逐漸套路化的質疑。

已經46歲的黃渤,顯然不再是當年那個懷揣著歌手夢,二十來歲就闖蕩江湖的理想青年;但那些過往,或灰暗或榮耀也都刻在了骨子裡,甚至在接近知天命的年歲裡,給了他更多的反思和沉澱,促使他尋求新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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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

「從個人審美,我覺得是有契合度的。其實無論怎麼樣,對於這個片子我自己覺得是個有意思的事情,能夠出上力使上勁,覺得就挺好。」

早前在談及為何會對《風平浪靜》這個項目感興趣之時,黃渤曾在採訪中如是說。而在前幾天舉辦的首映禮上,黃渤也反覆強調它的有意思之處,在於「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勁」。

最早接觸這個項目的時候,是在2017年,黃渤擔任那一年“金馬創投會議”的決選評審,看到了當時還名為《重返西園碼頭》的創投項目,就覺得「很有意思」。項目最終雖沒有獎項上的斬獲,卻得到了黃渤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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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平浪靜》首映禮現場

在這之前的一年,黃渤在上海國際電影節高調發起了自己的“HB+U”新導演助力計劃,並確定了“極致類型片”的項目選拔方向,對「極致」一詞的解釋為,「希望它更佳,它不是形式上的,是態度上的。」

如果說,那會兒還只是個模糊的概念,那麼從已經出來的兩部作品,大體上能感知到黃渤的審美傾向。

如正在上映的《風平浪靜》,是一部「非典型」的犯罪類型片。

作為青年導演李霄峰的第三部作品,《風平浪靜》在影像風格上表現出了更成熟的「作者性」。當然,也定會有所欠缺。也正因此,面對更大眾的市場,或許會有一定的挑戰性。

去年的《被光抓走的人》,則是編劇董潤年的長片處女作,也是黃渤第一部擔任監製的影片,同時也是“HB+U”新導演助力計劃中第一部上映的作品。其也非一般的愛情片,既帶有軟科幻元素,又落腳於現實,在極致的環境下,探討的是婚姻和愛的母題。

而“HB+U”新導演助力計劃的首部拍攝作品是新導演馮勇沁執導的《怒水西流》,於2018年8月就已開機,不過目前還沒有要上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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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光抓走的人》海報

總的來說,從黃渤擔任監製的影片來看,都不算是通俗意義上的票房大賣片,但在某種程度上更具藝術價值和立意深度,也更能賺得口碑。

這樣的審美選擇,無疑也體現在他自己導演的作品上。事實上,「有點意思」也是黃渤電影處女作發佈會的主題。2018年初,《一出好戲》的片名還沒定,黃渤就舉辦了一個形式新穎的發佈會,無論是現場沉浸式的體驗,還是出於對影片的好奇,都讓人覺得這確實是個有點意思的事兒。

而早在2010年,黃渤就已經開始構思這部影片,但他想做的並非是一部單純的喜劇,就如其在紀錄《一出好戲》創作過程的電影日記《有點意思》一書中所寫的,「如果只是做成一個簡單的情節喜劇,那可能不是我要表達的。我心裡的那個故事可以以喜劇方式呈現,但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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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好戲》海報

此後斷斷續續,歷經了八年籌備的《一出好戲》最終面世,帶著成人寓言式的故事,將荒島生存與利益、階級、愛情等元素相結合,探討的是人性複雜,人們看到了黃渤的另一面。如其所說,他所做的,「不單單是大票房類型的(影片),也未必是所有人都喜歡的閤家歡的喜劇。」

這些,或許都可以用他的標誌性表達「有點意思」來概括,這既代表了他對作品的某種意義肯定,也代表了他對於藝術創作這件事的態度以及價值取向。不難發現,作為電影幕後創作者的黃渤,在具備一定的資源和人脈能動性條件下,所選擇的或執導、或監製的項目,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他更私人化的個人審美和內心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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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向左,文藝向右

仔細看來,作為演員的黃渤,其演藝生涯好像也具有這樣的偏文藝特質。

確切來說,其實是具有一定的分裂性。

一方面,在更大眾化的輿論場上,提起黃渤,基本是是和「小人物」、「喜劇」這樣的關鍵詞相聯結,他也是當下毋庸置疑的能抗票房的實力派男演員之一,是商業大製作影片的常客;另一方面,黃渤實打實擁有影帝頭銜,不過,可能很多人並未細究,其實助他拿到影帝的都是些並不賣座的文藝氣質影片。換句話說,黃渤演的文藝片並不少。

這些牽連還得從他入行說起。2000年,已經拍了多年“地下”電影和小成本文藝片的管虎,開始「上岸」,正要為CCTV6拍攝一部電視電影《上車,走吧》,片中需要一個會說山東話的小夥兒,得是形象看著“不太帥”的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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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走吧》劇照

主演高虎就推薦了自己的發小黃渤。那會兒的黃渤是北漂一員,做著歌手夢,白天推銷著自己賣不出去的demo,晚上在各大場子駐唱。形象倒是符合了,只不過不會演戲。剛開始演的時候,老被管虎罵,大概被罵了三四天之後,他就找到了感覺,這讓管虎都很意外。

今天站在上帝視角來看待,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畢竟,在此之前黃渤曾為當上歌手奮鬥了十多年,而這部短短12天拍攝的電視電影,竟然能讓他去參加頒獎典禮,體會到被鎂光燈追逐的光環。如其所說,「這是人生的荒謬之處,也是巨大的諷刺。」

話說回來,這部電影讓黃渤走進了影視行業,在這之後,他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最終成為2002級表演系配音方向高職班的學生;也是這部電影,讓他和管虎成為了好兄弟。

畢業之後,他主演了管虎執導的電視劇《生存之民工》。黃渤之於民工形象的逼真,甚至有朋友以為他真成了民工,想要給他打錢;2009年,拍了七年電視劇的管虎,拍攝電影《鬥牛》,主演還是黃渤,正是憑藉片中牛二一角,黃渤拿下了金馬影帝,不過是和張家輝同享。即便如此,他也是繼夏雨、劉燁、張涵予之後的第四位來自內地的金馬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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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牛》劇照

在他的作品序列中,還有如《殺生》、《廚子戲子痞子》、以及未上映的《冰之下》《涉過憤怒的海》等影片。相對而言,這些影片的受眾具有一定的侷限性,可能很多普通觀眾到現在都沒有觀看過這些電影。

另一邊,正是在出演《生存之民工》之後,甯浩看到了黃渤這個人物的存在,於是找他來演了自己的首部商業片《瘋狂的石頭》——在此之前,甯浩已經憑藉《香火》和《綠草地》在國內外電影節展中獲得過肯定。這部影片讓黃渤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大眾視野裡出現,諸多經典的橋段也早已成為如今表情包的素材來源。

如果說,早期還在拍著文藝片的管虎帶著黃渤,在獎項上有所斬獲;那麼,轉而走上商業片的甯浩則帶著他在市場道路上起飛。

在這其中,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人,就是徐崢。《瘋狂的石頭》是這三人首次在大銀幕結緣,也開啟了之後他們的合作。

2009年初,甯浩執導的《瘋狂的賽車》上映,獲得了超1億元的票房,甯浩成為國內第四位票房過億的導演;2011年,徐崢導演處女作《人在囧途之泰囧》上映,成為首部票房破10億的國產片。而這兩部影片的主演,都有黃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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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渤、徐崢、甯浩

可以說,伴隨著那些年電影市場的飛速發展,精英話語權的瓦解,草根敘事的興起,黃渤成了銀幕紅人,而他主演的那一系列小人物,也成了銀幕影像中構建社會底層生態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有人說他演那些角色,是本色演出,但其實,比起真正的“草根”王寶強,黃渤出身還算不錯。其父母曾在甘肅的林業局就職,考慮到黃渤的教育問題才舉家回到青島,屬於公務員階層,每個月能有三四百的收入。

而他之所以能夠精準把握住那些小人物的神態,除了自己本身的形象較為接近之外,跟他的經歷有關。如前所述,在以歌唱為生的那些年裡,他曾南下廣州,兩度北漂,高曉松在《探世界》講述深圳發展的那一期,曾邀請黃渤來講述那個時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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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渤自制的唱片封面

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他就帶著樂隊走遍了全國各地,可以說,他是中國社會裂變時期的親證者;而這一路遇到的牛鬼蛇神,比電影裡虛構的有過之無不及,他稱之為「江湖生活」。

可以說,正是這些生活,鍛煉出了他如今被交口稱讚的高情商;也是這些經歷成了黃渤創作角色的滋養,而那些類「烏托邦」的日子,他的夢想,也成了刻在骨子裡的文藝。畢竟命運際遇的傳奇性,總要找到出口來傾訴。

四十之後的困境和轉變

今年國慶檔,黃渤有兩部影片《奪冠》和《我和我的家鄉》先後上場,加上年初所參演的、戲份不多的院轉網影片《囧媽》, 今年,演員黃渤的電影作品有三部。比起忙碌時候有十多個劇本都在等著他拍,這個工作量並不多。

當然,這也是他刻意而為之。某種程度上,如今的黃渤算是「功成名就」。

去年初,隨著春節檔的開戰,「百億票房」成了各方關注的焦點。吳京、黃渤、沈騰誰能成為首個突破這一戰績的中生代男演員,也成了一時的噱頭。最終根據不同平臺的算法,吳京和黃渤,都先後是第一個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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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冠》劇照

當然,這細微的差別並不重要。其實,早在2013年,當吳京還在辛辛苦苦拍攝《戰狼》之時,黃渤就憑藉著《西遊·降魔篇》、《101次求婚》、《廚子戲子痞子》、《無人區》四部影片成為一年中霸屏的存在,那一年,也被稱為「黃渤年」,就如同今年的「張譯年」。

也正是在那之後,媒體開始給他冠上「50億票房影帝」的稱號。那可以說是黃渤演藝事業的鼎盛時期,不過,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他覺得有點累了,就像他說的,「像是設備老是運轉著不大修」。

在拍攝完成《尋龍訣》之後,他休息了一年。那是本能更上一層樓的四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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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龍訣》劇照

等到大眾再次看到他,是在綜藝節目《極限挑戰》中。他的工作重心有了調整,一方面,他開始真正花費時間搗騰起了自己的處女作電影,就是已上映的《一出好戲》,並且以監製的名義,參與影片的幕後工作;另一方面,他加入了索尼音樂,是的,歌手夢還在的黃渤,終於可以隨興而唱了;與此同時,畫畫,玩雕塑其他門類的藝術,他也都開始摸索。

轉變可能一部分來自於家庭。那段時間,也正是黃渤父親阿爾茨海默病發的時候,父親再也認不出自己,對於黃渤來說,這種感受是「絕望」的。而這,大概也是日後他會去參加公益性質的綜藝節目《忘不了餐廳》的原因。如今翻看他的微博,除了影片宣傳信息之外,關於這個節目的點滴紀錄也是最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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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渤《忘不了餐廳》

另一部分,大概也來自於他作為演員創作角色的瓶頸。不要懷疑,成為好的演員,必然會對自己的業務水平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最早,黃渤在演完《上車,走吧》之後,還去給管虎執導的電視劇《黑洞》客串,雖然只是一個只有12個字臺詞的小角色,但那會兒的黃渤還老希望這不要播,因為覺得自己沒認真演。

《西遊·降魔篇》要上映之時,他在電影日記《有點意思》中寫道,「對我的角色真是捏一把汗,還好,效果還行。」他也在採訪中聊過自己對演技的一些思考,「之前你認為那些,好像我演起來沒問題的東西,現在慢慢開始覺著好像有一些問題。」

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正如今年,再看黃渤在兩部作品中的演出,坊間不乏有質疑之聲,諸如演技不如從前,過於套路化,誇張表演有些尷尬等評價。

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從前的黃渤,能把那些小人物都演活了,是因為真的走過江湖,知道各色人物的兇險;而今的黃渤,難免會和真正的尋常生活脫離,即便曾經試過成名之後再坐地鐵以抗爭,當然是以失敗結束。且,面對著年齡的增長,他也需要去嘗試不同類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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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家鄉》劇照

爾冬升在《演員請就位2》中說,自己當初之所以去當導演,就是因為沒(合適)戲拍了。某種程度上,演員們演而優則導,是為自己尋另一條出路。

想必,黃渤也不例外。做監製、做導演,可能以後還會涉及其他幕後工作,往近了說,這是另一種傳達自己創作慾望的途徑;往遠了看,也能夠因此而形成自己的利益團體,尤其是通過新導演扶持計劃,以傳幫帶的形式來帶出新人。

此外,也可以看到,作為演員,如今的黃渤逐漸開始了和不同的導演合作。對於管虎、甯浩 徐崢他們這幾個導演來說,黃渤幾乎是他們的御用演員;包括烏爾善、陳可辛、陳正道,也都是合作兩次或以上的導演。

而這幾年,從董潤年(《被光抓走的人》)、蔡尚君(《冰之下》),曹保平(《涉過憤怒的海》),到陳思誠(《外太空的莫扎特》),黃渤除了會在大製作影片,或是熟悉導演的作品中擔重任或刷臉之外,有了更不一樣的選擇,而這未嘗不是一種新的戲路的開拓,即使人們依然會對他形象的某種轉變存在著不適感。

想來,若能自知而不沉溺過往,也依然對自己的事業真誠以待,那麼,黃渤總還會帶來大眾所期待的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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