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每天早上,看见你和阳光都在,就是最好的未来!

可是,他也许再不回来……

他是一个病态赌徒。那个赌徒就是我爸爸。爸爸一直都在广州,南飘十几年,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那年城中村拆迁了,村民们一夜暴富,都变成了土豪。男人有了钱,手上不会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染上网络赌博了。美女发牌,起初我还以为仅仅是一款游戏那么简单。

爸爸一直都是不算勤快。还有点喜欢投机取巧。但是人不坏。

看到别人炒股挣了不少,买房买车,他也跃跃欲试。结果,遇上股灾,20万打了水漂。为了维持生活,他开了个小士多。

那年我在乡下读高中,暑假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玩电脑,沉迷于网络赌博。店里大大小小的商品都蒙上了薄薄的灰尘。一看就是无心经营。

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有个漂亮的小女孩过来买零食,看到包装上一层灰,幽幽地的说了一句:“这是古董吧?能吃吗?”扭头便走了。拿抹布擦了擦,一年的保质期还没到一半呢。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一年后,小商店入不敷出,被迫关门了。经济窘迫。租了个城中村里破旧的小屋。阴暗潮湿,老鼠蟑螂时常出没。

寒假,他不回家过年。我过去陪他。屋里特别阴冷,床也是临时用木板拼起来的,坐上去嘎吱作响。被子脏兮兮,凌乱不堪。没有洗的衣服和臭袜子,丢弃在地上。外面是锅碗瓢盆和一个电磁炉,满是污渍。唯一像样的就是用来赌博的电脑。

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当时的心情。心酸,难过,又也许是愤怒……眼泪唰唰掉下来。

“咱家就这样过日子吗?房子是租的,但生活不是!爸爸,您不觉得悲哀吗?”

“闺女,这挺好的,清净,你看外面,还有一间房子,咱这可是套间。来,过来帮爸爸看看这局压闲还是压庄。”

我彻底无语了。想转身就走。

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爸爸不但从小到大一直很爱我,而且还特别善良。有一次,我上学迟到了。辫子也来不及扎。爸爸拿来胶圈,三下五除二,很快帮我弄好了。爸爸的手宽大而温暖。他看到那些不幸的新闻,有时候一个大男人竟会泪光闪闪。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是我的指路明灯。而眼前的爸爸,突然变得无比陌生,恐惧。他的眼里已经没有这个宝贝女儿,没有这个家……我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我怎么忍心扭头就走?我对爸爸讲道理,讲我们曾经的幸福,憧憬戒了赌之后美好的未来。

后来,我上大学了,爸爸却不知所踪。

我去派出所报案。警察特别热情。带我去爸爸曾经租住过的城中村小屋。记得房东当时特别愤怒,说:“他还欠我几百元房租没交呢!你瞅瞅,这些垃圾堆在这里,还要我清理。快把房租交了!” 房东全然不顾我爸的安危。顿时,倍感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个类似狗窝的地方,还堆着爸爸的破旧衣服。那凌乱的床单和被子,着实令人心慌。

警察说:“你看她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就当发发善心吧。”

后来,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好心的警察送我坐车回学校。

快过年了,老家有人说在县城看到爸爸。刚好放寒假,我回到老家。在那个别人看到爸爸的路口,从日出等到天黑。几天的守候,终于远远看到一个胡子拉碴衣着破烂的男人。那影子,熟悉又陌生。他看到我,迅速往反方向跑了。

我歇斯底里地哭,声嘶力竭,倾尽全力呼喊:“爸爸,站住,我是你闺女啊,我好想你呀……”爸爸突然停了下来。孤零零的站在风中。花白的头发像秋日江边无名的白花。

我跑过去抱住爸爸。他的身体像阳光一样温暖。如果没有赌博,我的每一天都应该无比美好。虽然不富裕,但是安稳而幸福。

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爸爸住在一个菜农临时搭建的小房子里。一推开门,满目狼藉,垃圾遍地,烟头无数,破旧的衣服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触目惊心的感觉。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零钱,一分不剩的给了爸爸。

他不要,他说他现在捡废品,可以勉强维持生活。一有空我就回老家看望爸爸。他也慢慢的振作起来。做了某品牌葡萄酒代理。衣着光鲜。又变成了我心里熟悉的模样,只是岁月无情,爸爸的皱纹,深了很多。

第二年,卡里突然多了几千块钱。爸爸说:“赌瘾又犯了,几千块钱很快就会输掉,不如给你花。闺女,爸爸没用,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以后嫁人,千万别嫁给有赌博嗜好的人。赌博就像吸毒,改不了的……”我哭成了一个泪人,就像一株没有养分的树苗,在冷风中飘摇。

为了躲赌债,爸爸去了深圳,在一个亲戚那里干活,很稳定,也不太辛苦。

后来,爸爸说肩膀疼,整宿睡不好。有一天,电话打不通了。我很慌,给亲戚打电话才知道原来他手机坏了。可把我吓坏了。

爸爸得了肩周炎,在县医院治疗。一周以后再联系,亲戚说爸爸一直没有回来。我回老家,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出租屋,工厂,废品回收站,甚至郊外所有能看到人的地方。可是,再也没有找到爸爸。只是听说他又欠了不少钱。

爸爸继续做着他一夜暴富的美梦

夜里,时常梦到爸爸。我使劲的抓住他,怕他一走再也不回来。早上醒来,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在陌生的城市,看到流浪汉我都会认真看一下。看到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时会控制不住想起爸爸。也会特别认真的看每一个在路边捡垃圾的拾荒老人,期望能在茫茫人海遇到他。一次次失望之后,甚至想爸爸会不会被抓去黑煤窑干活,想他的宝贝女儿了,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爸爸会不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婚礼上,还是我记忆里高大帅气的样子,在中秋温暖的日光下,轻笑着对我说:宝贝,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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