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禁令背後的黑暗森林法則

上週美國商務部發布公告,對華為制裁再次升級,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相關報道非常多,具體內容不多做贅述,但該公告裡的一些言辭確實很讓每一箇中國人感到憤怒。這裡援引公告內美國商務部部長Wilbur Ross(聲稱“疫情有助於製造業迴流美國"的就是這位仁兄)說的一段話:

“儘管商務部去年通過實體名單採取了行動,但華為及其海外公司卻不斷努力,通過國產化破壞了我們基於國家安全採取的一系列制裁。但這些工作仍然依賴美國的技術。這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全球化企業應有的行為。我們必須修改被華為和海思利用的規則,防止美國的技術被用來惡意破壞美國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

這就好比一個流氓看你不順眼,把你家蓋的房子給點了,本以為你會求他幫忙把火給滅了,他可以順便敲一筆,收收你家房租之類的。萬萬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在救火,而且快成功了,這可就壞了他的規矩了。於是他說,救火用的水是井裡撈上來的,凡是有我撒了尿的井都歸我管,不管這井是誰家挖的,誰要用都得我批准。我們一代目很早以前對此就有過高度評價:“美帝國主義者很傲慢,凡是可以不講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講理”。小時候很多話聽不懂,長大了才明白,世界就是這麼個道理,公理是用來約束弱者的,強者只需要制定規則,並且可以因時因地隨意修改。

一、事件影響

先來看看這項修改後的管制措施對華為會產生哪些影響。

  • 最好結果

華為對此其實早有準備,在去年制裁禁令實施後也採取了大規模的去美化,但現階段要完全與美國脫鉤還不太現實,而最大的焦點就在於臺積電。這其實屬於三方的博弈:

對臺積電來說,華為去年一年貢獻了361億元營收,佔比14%,是僅次於蘋果的第二大客戶。它是斷然不會願意受美國綁架,放棄如此大一塊蛋糕。但另一方面,如何處理好與美國的關係也會是一大考驗。

對美國來說,想要逼迫臺積電完全聽命於自己其實也有點難,萬一把臺積電逼到對方陣營去了可就弄巧成拙了。畢竟臺積電已經屬於行業內的巨無霸,美國企業自身也高度依賴臺積電的代工,將許可證作為談判籌碼進行一些利益交換倒是最有可能的。我們可以聯繫美國商務部與臺積電先後宣佈在美國建廠這一計劃可以看出些端倪。

對華為來說,臺積電擁有世界最先進的芯片製程工藝,如果能夠讓其繼續代工無疑是最好的結果,對自身的影響也可以降到最低。

  • 最壞結果

華為在通信這塊主營業務上應該不會受太大影響,5G基站芯片需求量也不是很大,度過這一難關不成問題。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徹底放棄消費品市場,也就是電腦手機這些產品,但我個人認為可能性不大。

  • 最可能結果

雖然禁令升級會導致華為作為一家全球化企業面臨巨大挑戰,但據華為內部人士爆料,他們其實早就有所準備,知道這一天遲早會要到來,對此也並沒有感到悲觀,這我是相信的。

短期內,華為會利用120天緩衝期繼續儲備大量芯片,降低影響。另一方面,個人猜測下一代高端機型的交付率和性能會受到衝擊,但不會致命。

從長遠來看,美國其實透支的是自己的國際信譽,最終蒙受最大損失的會是自己。這裡是有一個底層邏輯在的:企業最大的目的就是盈利,美國這麼搞是逼迫所有企業站隊自己,放棄華為這樣一個優質客戶,這顯然是不符合企業自身利益的。

你濫用自己的霸權迫使人家企業放棄大塊蛋糕,又沒法給出足夠補償,這種違背經濟和市場規律的事情不可能存在長久。美國這些規定只是禁止了含美國技術的產品賣給華為,並沒有也不可能禁止不含美國技術的產品賣給華為,這就必將導致一些企業去美國化。這不僅僅會倒逼中國加速發展自己的半導體產業鏈,也會導致非美國企業發展自己的技術,擺脫美國的控制,從而能夠和全世界做生意。

二、禁令緣由

說完這個事件可能造成的影響,我個人是比較樂觀的,因為我相信美國這麼做是逆行倒施,不得人心,必將玩火自焚。如果我都能看到這麼做不是明智之舉,那為什麼美國政府還這麼一意孤行呢?我們可以來分析一下原因。

  • 禁令效果

我們先來看一下兩週前一則有趣的新聞:

華為禁令背後的黑暗森林法則

美國擬允許華為與美國公司合作制定5G標準

一方面希望華為在技術上跟自己合作,一方面又要制裁打壓華為,天天在你家門口隨意大小便還要收你環境保護費,如此豪橫,一看就是國際老流氓了。

有人會覺得好奇,美國政府為什麼會如此精分呢?原因就是美國去年公佈實體名單,禁止本國企業與華為有任何技術上的交流,而這反而促使華為在5G標準制定上掌握了更大的話語權,相當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為什麼會這樣呢?我給大家簡單解釋一下:

5G標準是由一個標準化機構來制定的,這個組織叫3GPP,是一個合作機構,不隸屬於任何一個國家。3GPP經常組織一些會議,其目的是促進各成員間的交流討論,從而推動5G標準的制定。但去年禁令發佈之後,有華為代表參與的會議上,美國公司就無法發表任何意見,等於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話語權。而華為等中國公司沒有任何限制,可以參與一切國際交流,而美國公司受自己的禁令限制,反而被排除在外。

本來想要打壓限制華為,結果弄巧成拙,限制了自己企業參與國際化交流,被華為進一步擴大了在5G上的技術優勢。所以說這種拍腦袋的政令,也不是哪個國家所獨有的,美國顯然也不如有些人想象的那麼聰明。

另外從華為的營收來看,2019年增長19.1%,達到8588億,淨利潤627億,同比增長5.6%,美國去年禁令的效果顯然並不理想,所以也促使其在今年加大了力度,意圖遏制住華為的增長勢頭。

美國的如意算盤就是,技術上你領先,我也限制不了你,所以你得跟我合作。產品上我可以利用霸權控制產業鏈,你要麼投降,要麼去死。這就是美國升級制裁禁令的表層邏輯。

  • 5G技術

美國斷供華為,絕不僅僅是針對這一家企業,而是它代表的一整條產業鏈及其衍生出來的一系列新生高科技產業。其真實目的是為了遏制中國製造業的全面升級,這是中美兩方核心利益的矛盾和衝突,從根本上來說就不可調和。

華為在5G技術上處於全球領先的地位,截至2020年1月1日,全球共有21571項5G標準專利聲明,華為擁有3147項,排名第一,接下來則是三星、中興、LG、諾基亞和愛立信,這其中沒有一家美國公司。美國在5G通信技術上已經遠遠落後,這是他們不可接受的。

在我們可以想象的5G應用中,包括自動駕駛,遠程醫療,萬物互聯,雲計算等一系列改變生活甚至改變世界的全新科技產業,要實現這一切都離不開5G這一基礎建設。5G技術可以說是決定中美兩國未來的關鍵,這是雙方能夠達成的為數不多的共識。所以為了遏制中國在這方面取得領先優勢,美國不得不進行一場豪賭,因為這次它沒得選。

  • 摩爾定律

那為什麼美國選擇了在這個時間點斷供華為呢?因為留給美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傳統芯片製造已經非常接近其物理極限,我們說的摩爾定律可能即將迎來它的死亡。人類在技術進步這條道路上,已經望見了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美國雖然領跑世界,但到了山腳也只能停駐不前。而後來者追趕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如果不能取得技術上的革命,開闢一套新方法來翻越這座高山,那領先者的優勢很快就會喪失。

在芯片製造上,中國還遠遠落後世界頂尖水平,主要原因就是受制於大家所熟知的光刻機。但這其實是全人類智慧的結晶,來源於幾十年的技術和人才的積累,想要憑一己之力突破這一封鎖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達成的。美國顯然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想要拖住中國在半導體行業上的快速發展,同時也是給自己爭取技術突破的時間。

三、猜疑鏈

縱觀歷史,這已經不是美國第一次對追趕者或競爭對手的圍剿了。企業層面,法國的阿爾斯通公司高管被美國綁架,最終遭到肢解,被美國通用吞併;半導體行業,日本在80年代就遭受過來自美國的精準打擊;國家層面,則是我們熟知的前蘇聯老大哥一夜之間轟然解體。

看過《三體》小說的讀者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黑暗森林法則了吧,這給當時年幼的我稚嫩的世界觀帶來了巨大沖擊。這裡面提到過一個概念,就是猜疑鏈。

猜疑鏈:雙方無法判斷對方是否為善意文明。

文明間的善意和惡意。善和惡這類字眼放到科學中是不嚴謹的,所以需要對它們的含義加以限制:善意就是指不主動攻擊和消滅其他文明,惡意則相反。這是最低的善意了吧。 ——劉慈欣《三體2:黑暗森林》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善文明還是惡文明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本文明是善文明還是惡文明

一個文明不能判斷另一個文明是否會對本文明發起攻擊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對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認為自己是善意或惡意的

一個文明無法判斷另一個文明判斷自己對它是善意或惡意的

這才能完美解釋美國行為處事的基礎邏輯,那就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當然我認為,在現代文明中,雙方是可以進行足夠交流來消除這些猜疑的。但如果一方始終用惡意來度人,那另一方抱有的善意將毫無意義。

四、威懾力

如果猜疑鏈是無法消除的,而中美兩國又將長期共存,那如何平衡兩國之間的關係呢?小說《三體》裡,落後的地球文明最終依靠引力波廣播對敵對的三體文明建立了威懾,解除了對方對自己的技術封鎖。套用到現實當中,其實也是一樣。核威懾避免了直接的戰爭衝突,而在這場針對華為的戰役當中,中方也必須採取相應的反制措施,對美方形成足夠威懾,這樣才能避免更進一步的衝突和摩擦。

在環球時報5月15日發表的這篇文章裡,就提到了幾家可能進行限制和調查的美國企業

  • 高通

作為著名的專利流氓,高通的技術專利是整個通信行業不可能繞開的噩夢。另一方面,高通2017年、2018年在中國的營收超過了了公司的三分之二,雙方是相互依賴的。雖然徹底封殺幾乎不太可能,但稍微採取一點懲罰性措施也並非沒有可能。

  • 思科

思科在這個時代幾乎快要被人遺忘了,去年出現在人們視野裡還是因為上海的大裁員。因為其可替代性,思科恐成為這場中美大戰最大的犧牲品。一旦反制開始,思科離退出中國可能也不遠了。

  • 蘋果

蘋果在這四家提到的公司裡在中國絕對是最守規矩的,同時也創造和帶動了大量中國本土的製造企業和就業機會,應該不太可能受到牽連。之所以被提到,我個人猜測也是想要表達一個態度,那就是極端條件下,中國會不惜一切代價和美國剛到底。

  • 波音

波音因為去年737MAX事件已經遭受了巨大經濟損失,企業信譽也是一落千丈,加上今年疫情,如果不是美國政府給它續命,這會應該早就申請破產了。這時候失去中國這個市場,那無異於晴天霹靂,雪上加霜。對中國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最行之有效的反制手段。

這裡提到的都是幾家國際化的大企業,肯定會和華為一樣成為中美談判桌上的籌碼,但還有許多中小企業,同樣會是這場戰役的犧牲品。

當然這一切都取決於美國自身會如何行動。我相信中國這次的決心和信心,一旦對華為的禁運正式實施,那一系列有效的反制措施必將全面展開,不會有保留和妥協的餘地。

五、尾聲

這次對華為制裁的升級,背後其實是中美兩國對未來的角力。短期內中國可能會蒙受一些損失,但長遠看是提升國際地位的絕好機會。一旦抗住了這一波,那就是對世界所有國家釋放一個信號,證明中國有實力對抗美國的霸權主義。那接下來聯合日韓歐,加深彼此合作就會減少許多阻力,畢竟天下苦秦久矣。

不論華為也好,中國也好,這一次除了勝利,無路可走。

#我要上頭條# #2020中國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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