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配發照片均為趙莉渭女士拍攝
行走金三角之二：清邁的大象營
商子雍
按教科書詮釋，大象是一種野生動物，而且是一種體量最大的陸生野生動物，但在泰國、以及我們國家的西雙版納等地旅行，給我的感覺卻是，這種龐然大物，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和牛、羊、馬、豬多有共同之處，是一種被人類馴化了的“家畜”。
事實上，人類最早對大象（這裡是指亞洲象）發生興趣，就是為了馴養它們用來騎乘、服勞役，再往後，又增添了培養大象踢球、繪畫等技能，用以招徠旅遊者、賺取錢財。2019年11月，去位於泰國、緬甸、老撾交界的金三角地區探秘。在國外行走，像我和老伴兒這樣的不精外語者，多少都得依靠一下旅行社，而和旅行社打交道，就少不了要參加所謂的自費項目，幫助導遊增加收入。於是，來到清邁，便去了一家我們並不想去的大象營。那一天，先是參觀馴象表演：搬運一棵又一棵大樹，大象的確力大無比；踢足球，現場有人說，比中國男足的水平高，當然，這是調侃，但如果考慮到不領薪水、只是換來一口飯食的大象，居然能夠用後腿以一個“蠍子擺尾”的高難動作，把足球準確踢到自己的前方，那些拿著數百、乃至上千萬年薪，卻水平幾十年如一日低下的中國男足球員，真是應該無地自容啊！
最精彩的表演是三頭大象的現場繪畫。馴象師把沾著不同顏色油彩的畫筆依次遞給大象，大象則是用鼻子拿著畫筆，陸續在面前的畫板上畫出樹幹、枝椏、綠葉、紅花，有模有樣，中規中矩；更讓人驚歎的是，其中兩頭大象，還竟然在樹的下面分別畫了一頭小象，一頭非常寫實，另一頭則稍稍有點兒寫意，但全都栩栩如生。據介紹，大象的智商相當於人類六七歲的孩童，但我覺得，不是所有六七歲的孩子，在繪畫上都能夠達到我所見到的這三頭大象的水準；當然，孩子們也完全沒有必要通過不正常的途徑，去掌握這門絕非人人都必須擁有的技藝。
大象在遊客面前的出色表演，是源於馴象師對其從幼年時就開始的長期馴化，不讓它們按造物主所賦予的天性自由發展。這個漫長的過程，可以稱之為十分殘酷。據說，馴獸師使用尖利的象勾，通過持續毆打，摧毀大象的意志，迫使其屈服。媒體曾披露，英國的大英馬戲團有一頭歐洲僅存的老年亞洲象：安妮。安妮還是嬰兒時被盜獵者捕獲，上世紀50年代被人以3000英鎊買下，此後就跟著馬戲團到處表演了50多年。2011 年，動物權益保護人士在馬戲團的大象蓬裡藏了一臺攝像機，安妮被粗暴虐打的場面隨後被曝光：58歲的安妮後腳被鐵鐐鎖住，身體、臉部遭到乾草叉的連續擊打。這樣的毒打，在偷拍的三週半時間裡竟然發生了48次。當然，在充分使用“大棒”的同時，也時不時地會讓“胡蘿蔔”適當登場。人類對野生動物的馴化（甚至包括人類社會中獨裁專制者對民眾的馴服），皆是用如此手段，只不過由於大象之大，必須格外狠毒罷了！這樣的馴化，對大象的生理和心理，無疑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就連極少數最終能夠登上秀場、給主人掙錢的成功者，也無法倖免。從古到今，成為“家畜”以後的大象在表演、騎乘和勞役時，出現嚴重的行為異常，甚或導致悲劇發生的事，並非絕無僅有的個案。較為典型的一例是，1994年，在夏威夷的檀香山市，有一頭叫泰克的大象在表演時突然失控，不但殺死了馴象師，而且傷及12名觀眾，最終在逃跑過程中被警察開槍打死。至於那些雖經殘酷訓練卻既成為為不了具表演本領的“家畜”、又無法徹底迴歸野生動物身份的亞洲象，它們的命運，相對就更加悲慘了！
在泰國清邁的大象營，面對大象的精彩表演，想到它們的悲慘遭遇，心中真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亞洲象歷史上曾廣泛分佈於中國長江以南的南亞和東南亞地區，現在生活的範圍已經大大縮小，主要是在印度、泰國、柬埔寨、越南等國，我國雲南省西雙版納地區也有很小的野生種群。如今的亞洲象，已經被列入瀕危動物的名錄，其原因，當然與地球的氣候變化關係很大，但除此以外呢？動物學家告訴我們：大象雖然是純粹的素食者,但因其體形高大，是陸地動物界中名副其實的大力士和巨無霸，且有長鼻和長牙做武器，因此在自然界中除了人類外，沒有任何天敵。人啊、人！
有這樣一段話，近一些年來我已經說過好多次，今天還想再說一次：“由於上蒼恩賜，也由於自身努力，如今的人類，已經成長為地球上最強大的動物；但如果人類不嚴於律己，繼續無限制地放任自身慾望的不斷膨脹，那肯定很快就會成為地球上最兇殘的動物。到那個時候，和人類一起毀滅的，又豈止是那些瀕危動物，還有人類唯一棲息處的地球！”
那天在清邁的大象營，我和老伴兒最終以年事已高為由，婉拒了騎大象穿越峽谷的自費項目，這就欠下了導遊一份人情。後來，在老撾摩丁口岸的免稅店購物時，獲贈香菸一條，隨手轉贈給抽菸的導遊，向一路上他的認真服務表達誠摯謝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