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1957年10月27日,陳超出生於山西太原的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家庭。

父親是幹部,母親是酷愛文學和寫作的中學教師。這樣的家庭在那個年代已經算是條件比較不錯了。

兒時的陳超和其他同齡的小夥伴最高興的事就是“爬卡車”(這些卡車主要是以拉土、拉煤為主)。而每當陳超為此興高采烈、樂此不疲的時候,母親正憤怒地騎著自行車在後面追趕。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資料圖片

陳超的母親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作家。後來作家夢雖然破滅了,但是文學閱讀以及文學思維的生活方式卻幾乎維持了一生。“既然不能寫小說,就要像小說那樣生活。”這是她獨特的生活邏輯。

20世紀50年代中期,陳超的母親離開北京到太原市中心“西海子”公園旁的一所中學任教,後來在主動請求下,她又調到了東郊雙塔寺(即著名的古剎永祚寺)附近的鐵路二中。

至於請調的原因卻出乎家人和同事的意料,只是她剛好看了一部由蘇聯小說改編的電影《鄉村女教師》,被女青年瓦爾瓦拉到西伯利亞貧民區當教師的故事所感動。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蘇聯電影《鄉村女教師》海報

陳超受母親的影響也熱愛起了文學,從小酷愛讀書。

早在幼小的時候,陳超會獨自一人走出陰暗窄仄的衚衕,踩著冬日裡僵硬的車轍印到一個小書鋪去租一本租金兩分錢的黑乎乎、油膩膩的小人書(連環畫)。甚至夜裡有時候家裡沒書讀了,陳超會獨自打著手電筒去這個小租書鋪。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蘇聯電影《鄉村女教師》海報

1972年冬天,陳超和其他同學一起離開了戀戀不捨的校園,離開了文藝宣傳隊,作為下鄉知識青年大潮中的一員來到農村。

那時候,除了緊張的勞動,陳超最大的愛好就是讀書,《紅樓夢》《靜靜的頓河》《吉檀迦利》以及《人民文學》《蜜蜂》刊物已經被反覆讀了又讀,有的書幾乎都已經翻爛了。至今他還留有一摞發黃的摘錄本和讀書筆記。

陳超還會彈揚琴、吉他、拉小提琴。返城後,陳超來到石家莊市拖拉機廠的齒輪車間,但閒暇之餘陳超就在廠裡文工隊參加排練和演出。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1977年,陳超在石家莊拖拉機廠

1977年恢復高考,陳超參加了考試。從小學開始陳超最懼怕的就是數學(算術),高考他的數學只考了8分,幸好語文和史、地成績都很高,最終如願上了河北師範大學中文系。

1978年3月,陳超走出了令他一生難忘的石家莊拖拉機廠,進入大學。

當時,大學校園是不允許學生談戀愛的。陳超也鬼使神差地給同學做了一次“紅娘”。

有一天,班上老江破天荒地邀請陳超去看電影,快到校門口的時候遇到一個叫楊子的女生,她也恰好要去看這部電影,於是三人一同前往。

後來,每次看電影甚至外出旅遊都會上演同樣的一幕,在楊子和老江之間夾著陳超,陳超竟然傻呵呵地毫無察覺。

直到臨近畢業,老江和楊子公開戀情,陳超才如夢方醒。在畢業紀念冊上,楊子寫道:“謝謝你,我的好友和紅娘。”而老江給陳超的題詞是:“積德您吶,紅爺!”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資料圖片

陳超自己的愛情也在即將畢業的這一年到來,就在他生日的前三天,1981年10月24日。

這是典型的一見鍾情式的愛情。10月25日凌晨,即將迎來23歲生日的陳超在日記裡寫下一首詩以紀念兩人相遇的神奇時刻:

多麼玄妙,多麼神奇

你文靜地坐在我身邊

我粗獷地闖進你心裡……

原諒我,而且愛我吧!

渾身都是兇狠的基因

可心,我的心是一片善和力的苑地

xī xī,你的名字真美麗

像你誠實、安靜的姿態

攪沸我胸中愛情的潮汐!

——眼睛在耳語;

周圍走過許多……姑娘

只是走過,過了,我從不思議;

而我們今夜相識了,那麼甜蜜

那麼靈秀,那麼迅疾

我愛你!永遠地

讓別人去哂笑我“一見鍾情”吧

第一眼看到你,我堅信

只有你的愛才使我粗野不馴的心

風和日麗

(有刪節)

她,就是杜棲梧——棲棲,西西,xī xī,後來經常在陳超的詩中出現的名字。

他們的第一次合影是在頤和園,那是1983年6月14日。陳超穿著雞心領的短衫和黑色運動短褲,棲棲穿著白襯衣和淺色的裙子——安然、純淨。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1983年6月14日在頤和園,這是陳超和棲棲第一次合影

1983年9月8日,陳超和棲棲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特殊的節日,陳超以詩銘記:“讓我們共同舉起生活的杯盞/甘共嘗 苦同咽/我們的愛情會永遠年輕/我們的信心永不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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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10月,陳超與棲棲結婚照

棲棲,此後成為陳超工作和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幫手和知己。陳超寫文章不用電腦,都是手寫,所有他的文字都是由杜棲梧一個字一個字敲入電腦的。

夫妻恩愛,棲棲異常美麗、溫柔、堅韌、勇毅。這在石家莊文人圈被傳為佳話。至今,霍俊明後來的師弟、師妹們仍好奇地探問他們的愛情逸事……

1982年初春,陳超留校,新的生活開始了,做讀書筆記、備課、學俄文、瀏覽《中國當代文學史》,開始了他傳奇的教師生涯。

他的課上總是人滿為患,中文系的專業課上出了全校公選課的規模,甚至會吸引普通市民前來旁聽。

有時候人實在太多了,不得不勸退旁聽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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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師大文科樓

陳超是講臺上的王者、學生心目中的“神”,至今他的學生們還能回憶起很多有關陳超的細節——

像搖滾歌手

上課開始,上來一個人徑直走上講臺,長長的頭髮,斜著劉海甚至擋住了一隻眼睛,穿一身醬紅色毛衣。毛衣正面有一個大大的兜兜,是兩隻手插進去可以相互摸到的那種。

真的沒有哪一點指徵標示著這個人會是一個大學的講師!搖滾歌手嗎?嗯,有那麼一點兒。他耍帥般把眼上的劉海撥開,同時一個磁性的聲音已經飄出:“從今天起,我教大家中國當代文學,我叫陳超。”

話音剛落,竟是漲滿教室的掌聲。很響,也很長。教室不大,整間教室好像在發燙。(陳超的學生周興濤)

像指揮家

陳老師講課的時候,眼睛很亮,沒開口便帶著三分揶揄的神氣,彷彿要講的東西很好笑;說到高興處,頭微微向前一探,笑容遮不住了,頭髮也跟著前仰一下,又擺回去,興致勃勃的。

感嘆時,習慣性地攤開左手,隨便向什麼地方果決地大力一揮,好像赤手的指揮家,掌心運斤,單一個漂亮的手勢,就收住歷史的千軍萬馬。

老師說下課時,黑壓壓的教室先靜悄悄的,就連擠著坐的學生也沒有馬上站起來,彷彿魔法剛剛解除,要緩一緩才能重新進入現實。這時候,老師若不大步走開,很快就會被團團圍住,不得脫身。(陳超的學生趙暉)

工業時代的單車詩人

除了渾厚的聲音、溫暖的微笑、長頭髮、紅毛衣外,陳超老師還有一個標誌性符號:一輛28型號的自行車。

很多年前陳超居住在石家莊的城北,河北師大老校區卻在城市的西南角。

每當有課的時候,陳超就提前下樓,擦拭他那輛騎了多少年的自行車。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資料圖片

在寒來暑往中,陳超一大早騎著他的單車在逆風中穿過菜市場、大街、小巷。

當清晨的陽光鍍亮河北師大校園女生的背影和闊大的梧桐樹葉,陳超騎著單車斜挎著書包來到學校。

私底下,同學們都說他是在工業化時代依然騎著單車的、大汗淋漓的詩人。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河北師大種滿梧桐樹的路上,陳超曾騎自行車走過

陳超不僅傳道、授業、解惑,還用自己的激情、睿智、溫潤、慈愛、天真、善良、敏銳、謙和等一切美好的特質,去感染、影響每一位學生,是所有人在學生時代都打心眼兒裡期待的那種老師。

他曾有很多機會調離石家莊去更好的城市發展,包括首都師範大學,但是陳超還是留下來了。因為,他在石家莊不僅可以更為方便地照顧母親和孩子,而且他已經深深愛上了這座城市。

石家莊有陳超,也是這座城市的幸運。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河北師大老校區與新校區

但不幸的是,陳超老師在2014年10月31日永遠離開了我們。

陳超的去世是人們最不願意面對、不忍心提起的,也是讓很多人頗費猜疑的。

但如果看過陳超老師最後時刻的日記摘錄,你就會發現,哪怕是患了抑鬱症,陳超也一直用理性和抗爭積極對抗,只可惜最後他沒有邁過這道命運的門檻。

他高考數學只有8分,卻被省重點大學錄取,最終成為傳奇老師

▲陳超一家在海邊

陳超的學生、著名詩評家、詩人霍俊明,曾花三年時間嘔心瀝血創作了《轉世的桃花——陳超評傳》。這期間,他無數次地回憶起陳超,全身心集中投入鑽研陳超的手稿、書信、日記……目睹的是陳超安靜、純然、溫暖、寬厚、幽默、高邈甚至幸福的一面。

從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超拔的詩人形象和他那些“鶴立雞群的詩歌觀點”,也可以看到作為兒子、丈夫、父親、朋友等世俗角色的陳超,有過怎樣的生命的歡愉和痛苦。

如果你想知道陳超是怎樣的人,為什麼如此受學生歡迎,他在那個時代做了哪些事,他的評論又有怎樣的見地,可以讀讀這本書。

■文/摘編自《轉世的桃花——陳超評傳》,作者:霍俊明,出版社:河北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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