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無法安身,則得過且過

黃色的安全帽以一種扣籃的方式扣在他的大腦袋上,顯的比較滑稽,見到人時他總是習慣性的躲閃對方的眼睛,顯的不那麼自信,或許是因為那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或許是因為那胖胖的身材和那個深呼吸都無法消失的肚腩。

小學時他的父親因為一次意外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喪失了基本的勞動力,母親因為忍受不了家裡的貧窮也在他一夜醒來消失的無影無蹤。小小的年紀失去了父母的庇護,他的生活和學習異常的艱難。當別的孩子放學後做完作業就可以和小夥伴結伴玩耍然後到點回家吃飯,他放學後的第一件事卻是餵雞、餵鴨,幹好地裡的農活。在學校裡,家庭的變故並沒有讓同學對他同情和憐憫,更多的卻是冷嘲熱諷以及無故的欺凌,他討厭這個家,更討厭學校。終於初中熬到了初中畢業,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他迫不及待的跳出了原來的生活,踏進了他嚮往的自食其力的社會。

第一份工作是在工地上當小工,累點,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像他這種一沒本錢,二沒人緣,三沒技術,四沒文憑的人除了用力氣,用汗水換錢以外別無選擇。他慶幸工地上有吃有住,每個月還能從工頭提前預支點薪水,可以每天逍遙的買一包煙抽,雖然只是三塊五塊錢的天下秀,但是他非常滿足,他享受著這種掙錢和花錢的感覺,好不毫不誇張的說在他十六歲之前,他連一張五塊的人民幣都未曾擁有過。

工地上的工作這一干就是第二十個年頭,他也從最初的青澀變成了現在的油膩,工資已經從最初的一個月五六百到現在的一年八九萬,沒有變的還是一樣的賣力氣,賣汗水。

他喜歡下雨,因為下雨意味著他可以安安靜靜的躺在工棚裡,舒舒服服的做一個美夢,不用起早貪黑。他又害怕雨下的太長,因為不出工就沒有收入只有支出,年底到手的鈔票便會銳減。

他不打牌,平時的娛樂就是在手機上看看網絡小說,他說看小說有癮,一天再苦再累睡覺之前躺在床上他都要看,看著看著就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疲憊,忘記了這個世界曾與我相關。看舒坦了,他還會打賞作者幾塊錢,這是他作為一名讀者的尊嚴,或許虛擬的世界裡面他更能找尋到一種自信與快樂!

對於婚姻,他早已經失去了信心。愛情這只是他在二十幾歲時突然的衝動。但是怎樣呢?不管這個社會承不承認,啥子工作無貴賤,現實的耳光就是沒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喜歡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民工。他現在也坦然了,不在乎了,就像一句順口溜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的條件在那,就只能找那的女人,繞不開的貧窮,生個兒子當留守兒童。何必呢,不如自己掙錢自己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過年回家給老父親買件衣服,帶父親到處轉轉,到處吃吃,花自己的錢,沒有人管,也沒有人說。貧窮不配擁有婚姻,即使幸運的遇到愛情,也守不住婚姻。

從父親摔下來的那一刻,從母親離家出走的那一刻,他的家庭就已經破碎,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使命就是靜靜的陪父親走完這窮困潦倒的一生,偶爾的激情喚不起他對生活的熱情。就像這燈紅酒綠的城市,他只能在漆黑的夜晚,躲在雜亂不堪的工棚小心翼翼的撫慰他卑微的靈魂。沒有安生,何不得過且過。就像他的名字,沒有人會提起,就像他的生死,沒有人也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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