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与忧伤的童年

作者:姜全政 编辑:花生

童年,它自有一种力量,能把回溯岁月的人们凝聚起来,制造一场精神上的相逢。

先说打猪草吧。那是散学后一段自由的时光。七八月的天气,太阳落到半山了暑气还没有消停;热得人汗流浃背,我和弟弟把书包一撂挎起榆树条编织的提笼,和一群半大娃娃一哄地就出了门。在野路畔、田垄边、玉米田里一溜儿散开了抢着挖猪草。我执着磨秃了的铁镰刀负责把猪草从土坷垃、砂砾窼中剜出来,零乱拢一旁,弟弟则负责掸净猪草上的毛糙、柴草屑和根泥、细砂,然后捡拾进笼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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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进笼子里最多的是苦苦菜、灰灰条儿,还有车前子、蒲公英等等。我最向往的还是拔打碗花,因为容易寻觅,蓬蓬松松的很快就能苫满一提笼,我们也好早点结束战斗回家。而且,猪也喜欢大吃大嚼这打碗花。

说起打碗花,有人叫它“面根藤”,“狗儿蔓”,或者“小旋花”,也有的地方也叫它“葍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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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葍”字很有来头,它在《诗经》中就已经出现了,《诗经·我行其野》中:有“我行其野,言采其葍”的句子。打碗花为多年生草本植物,地下茎质脆易断,每个带节的断体都能长出新的植株来。大概3、4月里出苗,8、9月间开花、结实。适生于湿润而肥沃的土壤,亦耐瘠薄、干旱。地下茎细长、白色,平卧,有细棱,蔓延迅速,危害豆类、红薯、玉米,小麦等农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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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把它叫作“苦子蔓”,现在想来大概是“葍子蔓”的转音所致。这打碗花,或者葍子蔓,能食用,挖起地下根状茎,白嫩细长,在败旧的衣襟或油腻的袖子上随便一擦就入了口,舔一舔,咂一咂,甜甜丝丝凉阴阴,感觉真不错;入药有健脾益气,促进消化、止痛等功效,但有一定毒性。那时候饥不择食、寒不择衣,谁还管得了这许多。

我和弟弟的联手,很快就有了满满一笼子的猪草。猪的伙食有了着落,我们的伙食也就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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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烘烘的熏风里,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我们哼唱着一路碎步回家了。回看玉米田,墨绿墨绿的细长叶子,于风中微微震颤。夕阳中,叶子恰像涂抹了一层神性的光辉,幸福地被光穿透。玉米棵子像沐在神光里的子民,垂颈聆听,引颈仰望,眼底心底都是一片静穆与肃然。庄稼与旷野,顿显空灵与清逸,恍惚间沉重的肉身也消隐了,缓缓地游离于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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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过完暑期,墨绿的玉米叶子,一下子成了老绿,渐变成猥琐残败的败黄……

在互联网上,我查到了严凤英主演的安徽黄梅小戏《打猪草》。打猪草,也是黄梅戏的经典之作。打猪草说的是一个农村男孩与一个女孩因打猪草损坏了农作物而产生矛盾,通过对歌来化解矛盾的故事。其中的"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早已成了流行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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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发了一颗芽, 么杆子么叶开的什么花? 结的什么籽?磨的什么粉? 做的什么粑?此花叫做 ……什么花?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丢下一粒籽,发了一颗芽,红杆子绿叶开的是白花。 结的是黑子,磨的是白粉,做的是黑粑,此花叫做……荞麦花。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长(cháng)子打把伞,矮子戴朵花,此花叫做……什么花?
郎对花姐对花,一对对到田埂下。 长(cháng)子打把伞,矮子戴朵花,此花叫做……莲蓬花。美丽与忧伤的童年

严凤英的安庆方言歌唱和念白,让《打猪草》平添了一种欢快:唱腔淳朴流畅,以明快抒情见长,表演质朴细致,以真实活泼著称。

再来说小人书。那时候我们都叫它画本,大都是64开巴掌那么大小,里面的图画是单调的黑白色,配着浅易的文字,谁都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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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小人书花钱不多。少的几分钱,多的几毛钱。我总是攒着家里给的零花钱,去买画本。不知不觉,在阅读小人书的过程中我养成了阅读的好习惯。是小人书勾引了我对阅读的兴趣,点燃了我对阅读持久不变的热情。小人书,是我阅读的起始点,也是我童年相依相伴的朋友。

我记得,自己买的或从别人那里交换来的画本摞起来有尺把高。什么《谢瑶环》《花为媒》《穆桂英战洪州》《西厢记》啦,《小兵张嘎》《鸡毛信》《地道战》《奇袭白虎团》《青松岭》《西沙之歌》《红日》《林海雪原》啦……

有些画本的名字和内容我早已忘记了,但它点燃的一束火苗,却在我心里激荡着,激荡着……今日回想起来,就像遇到了旧交故友一般,情秾了话多了,瓜长蔓短拎起来一大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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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这些画本早已荡然无存,就像我童年里的打碗花,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庄稼地里和路边上已经很少能看见它红紫浅白、落落寡欢的寂寞身影了。

在注定失去的故事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留存一点美好。用一颗柔软的心,拾起一枚落叶,夹在一本青春的诗集里。或在某个落着烟雨的黄昏,撑一把油纸伞,徜徉在青石的小巷。或在一个秋深的午后,沉醉于枫林阵里,找寻一剪如烟往事,除却遗憾的叹息,又是否还有一丝忧伤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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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喜欢在心里营造一个美好的梦,那是因为现实有太多的残忍,让你我不敢轻易碰触心口的伤……

白落梅的话,总能像一枚叶片,轻轻飘落在人的肩上、胸口,那种柔和的黄,一地轻黄,有着多一分则秾少一分则纤的色彩饱和度。让人心像叶子在风里轻颤,那或许不是风的缘故,是一种岁月的地软泥香和历久弥新吧?

姜全政,60后,大专文化,甘肃庆阳镇原县某中学教师。愿意在尘世里慢煮月光,在时间里情注老酒。散文、小诗散见于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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