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冰言月离
1
牧民将最后一只小羊从草原上领了回去,骏马在草场上奔驰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洒脱。云层深处透出了最后一道光亮前,女孩捕捉到了从天边落下的第一片雪色。
白茫茫的雪颤落枝头,她蜷缩着双腿,只露出半个头来。
“小冉,天黑了,该回家咯。”路过蘇豫冉身边的牧民朝她挥了挥手,又是一句她熟悉的关切。
她微露出头来,对牧民展开笑容,“好。”
这句话,曾经蘇豫冉也经常听到。只是人一旦充满了失望,做出了逃离的决定,那就再也难回头了。
这是在草原生活的第三年了。蘇豫冉的脑海里还是会回想来草原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将一张银行卡留在家里,带走了属于她的行囊,甚至连一封信她都没有留下,走得干干净净。
蘇豫冉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冲动,这次她换了电话卡,从前的朋友一个都没有了联络。她离开家的时候去了一趟海边,当她的身躯被海水淹没得只剩下一个头时,她以为自己要被死亡吞噬了,但她被救了上来。
救她的人,是一个陌生男孩。
蘇豫冉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鬼迷心窍地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她从小都没见过父亲,她被同学嘲笑是没爸爸的孩子,十岁前身子孱弱,她在医院来来回回奔波整整十三年。
十八岁那年,蘇豫冉彻底地崩溃了。
她暗恋的学长,被姐姐抢走了,并且亲自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地说:“你想要的,都会是我的,赶紧给我滚吧。”
家里没有人站在蘇豫冉这一边,甚至对她说,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大哥对蘇豫冉说,他创业艰难,需要人手,希望她能够牺牲一切为他赚钱,毕竟她是蘇家的废物,没什么好心疼的。
她离开了蘇家,并且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在海边被救之后,蘇豫冉决定北向草原,从此只为自己而活。
三年前蘇豫冉还会为此而挣扎痛苦,如今的她只剩下一腔淡然。无论谁将她抛弃,她都永远不会再做出那天在海边做出的事情来。
蘇豫冉起身准备回家时,她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蘇小姐,我找到你啦……好久不见。”
蘇豫冉听得出来,这是那个在海边救了她的男孩。
她迅速地转过身去,果不其然没有听错,正是那个男孩。
他穿着一身草原上的传统服饰,始终是嘴角上扬着凝望她。他的头发上落了雪,那张俊俏的面庞,干净而又柔和,眼里的笑意都是藏不住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述。”
一阵风刮过,一声羊叫,蘇豫冉没听清楚,她眨了眨眼,“情书?”
青述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随即低头轻笑,扬起头来时满目皆是宠溺,“你也可以当我遇见你,本就是浪漫的开始。”
对于蘇豫冉而言,青述是面生的救命恩人。
对于青述而言,蘇豫冉是他始终遥远追逐的白月光。
2
青述在距离蘇豫冉所住帐房不远处,也扎了个帐篷。蘇豫冉听他说自己是最近才搬来的。
父母本不想同意青述过来的,但他二话不说地就买了车票赶来。从小到大的青述过惯了好日子,少有独自出远门的经验。但好在他脑子聪明,路上愣是一点便宜都没让人给占到。
“不好意思啊,刚才把你的名字听错了。”
星光熠熠,他们并肩行走在草地上,雪色与月色相融,皎洁又美好。蘇豫冉用余光偷瞥青述,他长着一张极为干净的面庞,细长的睫毛上覆着雪,眸子里有着像天使一样的光彩,身上散发着独特温暖的气质。
青述大抵是她见过,最能称为是绝色的男子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那么的出众。
更何况……
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趁着她在乱想时,青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关系的,我会在这生活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也是家人了。”
家人?
她的小脸微微泛红,不是被雪冻的,而是被他温暖的。
“你愿意和我成为家人吗?”她似乎有些意外。
随即反应过来这句话还有隐藏的意思,她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述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力度很轻,但却像是敲到了蘇豫冉的心里,“我愿意呀,蘇小姐,我希望能成为你的家人。”
那晚,他们像是早已认识了许久的朋友在聊天。蘇豫冉对他人的防备心,在青述这里瞬间被击垮。他的温暖,将她拉入一个从未进入过的世界。
青述似乎对蘇豫冉的家境并不意外。三年前在海边他救了她,她在医院醒来之后,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就杳无音信了。
青述所有想要坦白的话,都被压住了,什么都说不了。他找了她三年的时间,终于在草原上找到了她。
“青先生,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呢?”她忽然间问道。
青述顿了顿,答道:“我父亲和母亲很爱我,但他们岁数比较大了,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五岁了。”
正因为老来得子,青述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父母一点苦都不想让他吃,他受的教育也是最好的。在青述八岁那一年,人生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那年他被绑架了,绑匪要求五百万的赎金,但拿到钱之后,却想要撕票。只可惜,在他一个不注意的时候,被青述逃了出去。
青述永远记得那条小巷,他在那里见到了一个女孩,女孩将他藏了起来,坐在豆腐摊旁同绑匪聊了好几句话。
“小姑娘,有没有见到一个男孩子从这经过?”
“没见过,叔叔你要买豆腐吗?”
“真没见过吗?”
青述见绑匪准备拿出腰里藏的小刀,而女孩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她露出了自己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疤,说道:“叔叔也想打小朋友吗?我可没有撒谎,撒谎可是要挨打的。”
虽然,不撒谎也要挨打。
绑匪看了她几眼,从小巷离开了。
青述被她收留了两晚,而正因为他住在她家,被她的姐姐添油加醋告了状,两个人没少挨一顿打。但青述很开心,因为她对自己说:“你是第一个在我被打的时候,保护我的男孩子。”
“哥哥,我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你,嗯……嫁给你可以吗?”
青述脸红地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笑着握住他的手,“我叫蘇豫冉。”
因为家庭情况特殊,管家从小对青述说不能对外透露他的名字和身份,不然会惹来麻烦。青述向她隐藏了自己的姓名,但他却答应了小冉——
“等长大了,我也要报你的恩,我要娶你。”
被男神救下我许诺以后嫁他,13年后他堵住我,你说过要嫁我。
蘇豫冉或许都快忘了她救过这样一个小男孩,但在青述的心里,却一直都记得蘇豫冉。
青述送她回来后,依然在她门外站了许久,终于说出了那句,“如果忘了我,那就重新再认识一次吧。”
3
白天蘇豫冉要去放羊,明明是来旅游的青述却也跟着她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了。青述缠着她,说是想体验她的生活,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蘇豫冉看着门口傻站着青述,兴致昂扬的他却冻得浑身发抖。她转身从帐房内拿出了一件大衣,又抱了个热水袋给他,“先暖暖手再说吧。”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噙笑道。
“油、油嘴滑舌!”她转头不看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怕他冻着。
青述跟她到了草原上放羊,黄昏时分,他们就去骑马。这是他从小最想做的事情,陪着这个女孩去远方。
从草场上绕了一圈回来,蘇豫冉笑得轻松,而青述却是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幸亏他学过些马术,还有这匹马的性子还算温顺,换作蘇豫冉骑的那匹马,一定把他甩下去。
没等青述彻底安心,远处的牧民朝他们挥手。
“小冉,这马我得先带回去咯,你换那一匹吧。”
蘇豫冉将目光转到牧民指的那匹马身上,她为难地看着青述,咬了咬牙,“那马的性子,可比我这只烈得多。”
青述心里是有点害怕的,但还是摆手笑了笑,“我没事,我可以的。”
蘇豫冉刚才见证过他的马术之后,她可不敢让他轻易上马。待牧民叔叔将马牵走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坐我前面,我再带你转一圈?”
青述觉得丢脸,什么技能掌握好都没用,到这草原上,小冉才是处处胜过他。
“你会嫌弃我吗?”他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嫌弃你?”她却听不懂。
青述走近她,用格外认真的语气说道:“因为,女孩子才应该被抱在怀里,我想保护你。”
蘇豫冉被这句话撩得内心失了分寸,鲜少接触男性的她,心跳如鼓。她往后退了几步,却踩到了马蹄。她了解马的性子,估计她的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了。
在蘇豫冉慌乱之际,青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马蹄扬起的瞬间,踹到了青述的腰。
结果就是,蘇豫冉的确稳稳地被护在了怀里,受伤的却变成了青述。不过,其实青述很开心,他能保护她。
回到蘇豫冉的帐房后,她将炭火备上,又拿出了医药箱。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待蘇豫冉走近后,青述发现她的手在抖,整张小脸涨得通红,不敢看他。蘇豫冉清了清嗓子,结巴道:“你,你把上衣解了!”
蘇豫冉俨然一副小流氓的模样,逗得青述都笑了出来。但他没有违背她的命令,将上衣脱了下来。
青述的身材很好,她甩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沾上酒精的棉棒伸到伤口处,替他消毒。
帮他上药时,偏某人还要嘴欠地说一句,“原来,受伤是这种感觉,还挺舒服。”
“喂!谁许你胡说了!”
“呦呦,疼,大小姐,手轻点呀。”他笑得宠溺,似乎心里的甜度早已超标。
蘇豫冉看到了青述的腹肌,一时间手颤抖了两下,药瓶子摔在地上。她怎么这么没有抵抗力,看几眼他的好身材就脸红!
蘇豫冉蹲下身想要捡起药瓶,她的手背上却覆上了另一只手。她不敢动,任由青述包裹住她的手掌,握住了药瓶。两个人的距离凑得很近,蘇豫冉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某个旧人的影子。
不过,那只是一个童年的约定,他怎么可能真的来娶她呢……
“你,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随时可以找我要补偿。”蘇豫冉转移话题道。
青述笑着点点头,“那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能反悔哦。”
他似乎,早就做好了计划,等某只小羊走进属于他的圈套。
4
在草原上朝夕相处了半月有余,本以为青述只是一时兴起陪着她……但蘇豫冉低估了青述吃苦耐劳的能力,他每天都坚持陪着自己,从日出到日落,还送她回家。
他爱讲笑话,为了陪她骑马,送她回家后还独自去练习。青述说:“如果你喜欢自由,我就陪你去享受你要的自由。”
在暮色中,她凝望他的笑容,心上早已章法大乱。青述要追求她的心,蘇豫冉看得出来。
她在草原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青述就这么毫不讲理地闯入她的生活,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蘇豫冉没感受过这般温暖,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滋味。
但蘇豫冉明白,青述这样的人,才不会缺小姑娘喜欢。从前在城里的时候,蘇豫冉就见过各种各样的花花公子,玩腻了就把女孩甩掉。
“不行,我不能再被耍了!”
蘇豫冉早就决定独自一个人在草原上生活下去,她不相信感情能再度支撑她的生活,信念也早已崩塌。
青述是她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蘇豫冉,你醒醒,不能动心呀!”她跟自己一次次重复。
等到青述回家,这种感觉一定会消失掉的!
可,蘇豫冉接下来才明白,她输了,她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动了。
晚上举办了篝火晚会,是牧民们为青述办的。草原上谁看不出来,这小子喜欢小冉,想要追求她呢。
蘇豫冉被推到了青述的身旁坐下,她的脸被火光照着,篝火的光亮洒落在青述的脸上,她看得出神。如果说从前暗恋学长是因为他高高在上,从而产生仰慕的心;那么对青述就是,越靠近就会陷得越深……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青述转过头道:“我从前不喜欢被女孩盯着看,我那时候会觉得很烦。”
“哦……”
没等蘇豫冉失望地转过头,下巴处就伸来了一只手,勾住了她,将她的头再度转过来。他们的眼神间,仿佛碰撞出了比火光还要耀眼的东西。
青述凑得很近,对她说道:“可我喜欢你看着我的目光。”
“因为我会觉得,那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他笑了。
今晚的烟火很美,一波又一波的惊喜,是蘇豫冉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幸福感。
青述张开唇,说话的声音被烟火的绽放给盖过。蘇豫冉看着他的嘴型,能够听到他说——
“蘇豫冉,我喜欢你。”
青述喜欢她?
蘇豫冉承认,她很想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的怀抱。但是,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从海上起来的时候,蘇豫冉就已经心死。
她想爱他,可现在的蘇豫冉,凭什么去爱青述?
5
蘇豫冉躲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以为不会堕入情网,却还是沦落在他眼眸的温柔中。
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蘇豫冉,除了小时候的那个男孩。
青述又来找她,但这一次蘇豫冉却选择不再躲着他,而是彻底和青述断绝关系。她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彻底不被伤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拒绝再让任何男人靠近她。
这个办法很极端。
但是,是唯一安全的方法。
“小冉,为什么躲着我?”
“你只是一时对我有兴趣吧?”
蘇豫冉像是忽然间变了一个人,“青述,放过我吧,从海上起来的蘇豫冉,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青述的出现,她就不会再次感受到这样的折磨。可是,接受青述,她也做不到。因为,她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实在是太多了。
“你随便去找一个名流小姐结婚,都比找我更好,不是吗?”
“可……”
“你答应我了,要嫁给我的。”
蘇豫冉愣住了,这一瞬间她似乎大脑都已经空白了。
青述没有逼迫她,只是对她说:“没事,我随时都在等着你回来,你有权利离开我,但我希望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让我实现诺言可以吗?”
“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废物,我只是一个只能被打的废物,我只是一个不配拥有爱的废物……”
她绝望地抬眸望向青述,眼底的泪水早就哭干了,她只能对他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害了你自己。”
青述冲上前去,紧紧地揽住了蘇豫冉,像是要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不是的,小冉,这不是你的错。”
“不,你们都会抛弃我的,你们都会不要我。”
蘇豫冉无力地挣脱,她步步后退,不去看他。
她最后转过身时,只是轻笑着说道:“青述,你走吧,我不想回家了,我的家……只剩草原了。”
“那要是,我陪你留在草原呢?”
青述还是一步步地靠近了她,这一次如果再放她走,就没有机会了。谁都可以抛弃蘇豫冉,哪怕是给她生命的人,但是青述不可以抛弃蘇豫冉。因为他是宇宙留给她的,最后一线生机。
“我可以坚定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不会离开你。”
“我也可以坚定地告诉你,我没办法相信你们了。”
蘇豫冉离开了帐房,她承认她刚才想抛弃一切留下,但是,她不能再被任何人欺骗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让她的心活过来了吧。
6
蘇豫冉失魂落魄地回到帐房后,却发现了另外的惊喜。
青述在蘇豫冉的帐房内挂满了一封封情书,还有他迟来的二十一份生日礼物——
“一岁的小冉,恭喜你来到这个世界,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哦。”
“两岁的小冉,你做得很棒,你会走路会说话,但你不需要走一万步来找我,你只需要走一步,我就会来找你了。”
……
“十九岁的小冉,你在哪儿呢,我找你找得很辛苦,但我不会放弃的。”
“二十一岁的小冉,请你收到这些迟来的爱时,能够相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过接下来的每一个生日,请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她泣不成声,好像所有的委屈有了一个地方释放。她多想去爱青述,她还能拥有爱的能力吗?
青述要离开草原的那一天,蘇豫冉偷偷地去看他了。最后一次的送别,希望她还是能够做到。
当她在草原上看到牵着马的青述,仿佛又回到了在草原初遇的时候。他来实现承诺了。
是一个一生都很难走出来的阴影。她对不起青述,但,谁又来对蘇豫冉说一句“抱歉,折磨了你二十年”。
“再见,青述。”
“谁说,我要和你分别了?”
青述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他松开手里的缰绳,转过身大步地朝她迈来。下一个瞬间,蘇豫冉被他紧紧地揽入怀中,那份安全感和踏实,让她的眼底再次氤氲起泪水,这一次,是因为被爱。
“相信我,可以吗?”
“我会用余生,给你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他是宇宙赠她的情书,是一生写满,都不会多余的情话。
谢谢你。
教会了我,什么是爱。(作品名:《人生重启,你是宇宙赠我的情书》,作者:冰言月离。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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