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再憶絳帳高中

再憶絳帳高中

文/老海李亞強

扶風——再憶絳帳高中


夜貓子表弟,於子夜時分,在朋友圈上傳了多張絳帳高中遺址的照片。遺址一詞,用的精妙,學校多年前已被廢棄,只留下一些孤零零的破敗建築,在悽風苦雨中格外冷清。學校背山面水,佔據風水寶地,只可惜地處偏僻,生源大減,幾經掙扎,終究被合併,人走樓空,校園也被遺棄。

扶風——再憶絳帳高中


前年,偶遇西北農業大學的一位擔任理學院院長的教授,他是絳中79屆畢業生,知我是校友,異常親熱,憶起當年在學校青春歲月,不勝唏噓,感慨萬千。幾十年母校英才輩出,事業大成者比比皆是,如今卻湮滅在時代的塵埃中,令多少遊子痛失心中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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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88年畢業,整整三十年了。表弟的照片中,有些建築其實在我讀書時並沒有,那條渠水模樣依舊,門前的幾株樹,早已參天蔽日。教學樓依然是那個陳規陳矩的樣子,被一道牆,一條路與大渠隔開,如今死氣沉沉,當年卻是生氣勃勃。十七八歲的年華,有過多少夢想,多少迷茫;有過多少笑語,多少淚水。倚窗遠眺,是巍峨的秦嶺主峰--太白山,六月天也會銀裝素裹。低頭近看,是默默東流的渠水,月光下,岸邊的樹影,在水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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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橋,連接校外的操場,兩條長長的臺階道,連接半山腰宿舍,飯堂。清晨六點,起床鈴響,我們手忙腳亂,穿衣,洗臉,衝出宿舍,快速下臺階,走過石橋,在渠岸另一邊的下方,是操場。匆匆集合,開始跑步,然後做操。冬天的清晨,還是黑咕隆咚,偶然也會有星星和殘月相伴,不過它們也冷的直打哆嗦。我們身穿老棉襖,腳蹬土布鞋,在料峭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都喜歡跑步,雖然累,但身體發熱。嘴裡哈出的熱氣,頭上流出的汗,一張張通紅的臉蛋,多年以後,還是那樣的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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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高中生,也是初中的精英,還有很多是初中補習一年才考進的。當年的絳帳高中,門檻也是很高的,當時按片區招生,四所高中各招幾個鄉鎮,並無重點之分。哪時的高考升學率很低,我們清楚,大部分人與大學無緣,只要有一絲希望,誰都不願意放棄。一年不行,再補,有人三四年的補,很奇怪的是,補習越多的人,後來出息更大,人生就是這樣,該你受的苦,走的路,一個都不能缺。過早的一帆風順,後半生可能更坎坷。早早經過磨難,柳暗花明,倒是前途光明。至今還記得有些反應慢的同學,在昏暗的路燈下,苦苦揹著英語單詞,在微弱的燭光中,一遍遍演算著。相信,這些努力都化作你人生中前行的動力,使你走的更高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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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哪時學習並不出色,很多老師未必在意過我,但仍然心存感激。郭麥林老師教我們物理,深深的眼睛,鼻子挺大,有點像外國人。說真的,物理是大多數人的噩夢,我也一樣,一直稀裡糊塗。其實我愛學歷史,政治,只是分班時,大家都說,學不動的才上文科班,一失足成千古恨呀!郭老師的愛人教歷史,南方人,沒給我們上課,據說她的大學是赫赫有名。他住在單身樓的一樓,當時很羨慕他,佔了兩個房子,其實那房子不過10平米吧。我們那時也不聽話,常常被訓斥,記得有一個傢伙因逃課被批評幾次,有點懷恨,在校園遇到郭老師的兒子,竟虎起臉,惡狠狠的嚇唬起來,四歲的小孩被嚇哭了。郭老師事後也沒有追問,也許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這個學生也沒有讀完高中,早早接班當工人了,後來聽說混的不好,也許後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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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坤是我最後一年的班主任,是一個戴著厚厚眼鏡,頭髮花白的老先生,上課蠻有激情,文人特色鮮明。高三第一學期,我們教室安排在一座很有年代感的平房裡,一邊被旁邊的教學樓遮住光線,一邊是山崖,陰暗,潮溼,土牆四面透風。我個子高,被安排後面坐,周圍的人學習都不怎麼好。父親到學校打探,張老師竟不知道我。其實那次期中考試,我卷面少加了50分,也懶得爭取,自然排名靠後,當然引不起他的注意。第二學期,考試漸多,我的成績快速提升,等父親再次問時,張老師驚訝的表示,這勢頭下去,可能會預選上。幸虧言中,60個人,預選上13個,我在其中。大部分同學收拾行囊,揮手告別,很多人從此再沒有見過,人海茫茫,能一起走過三年,是今生我們有緣,不管你們過的如何?我都真誠的祝福。當從張老師手裡接過錄取通知書,能感受到他的喜悅和遺憾,喜的是榜上有名,遺憾的是,不是重點,還是師範類。嘆息道,再多幾分就好,畢竟考上西安交大的一個和我總分只差20分,當然比我少10分只錄了個高中專。三十年以後,也沒多大區別,沒上過大學的照樣有做老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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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的生活真的清苦,從家裡背面,背饃,麵粉交到灶上,換成飯票,就是一張張紙片,上面印著一排排1,2,蓋了章。每天吃飯時,我們排著長長的幾列隊,前面站著輪流值班的老師,用油筆把我們上面的數字劃道線。一碗麵三兩,1和2便被塗黑。有粗心的老師手滑多畫了,便在空白處寫一個欠2兩,有腦袋瓜聰明的也效仿,被抓住處分幾個。早晚一般就是玉米珍,大鍋熬的就是香,小菜5分錢吧,都捨不得買,從家裡帶著鹹菜瓶子,蹲在露天地上,三三兩兩圍成一圈,就是一頓快樂的聚餐。飯後,在一個水龍頭邊等半天洗碗,又排長長的隊,在開水灶打水,端著水花四溢的碗,小心翼翼走回宿舍。燒水的老頭姓李,很固執也很認真,成天板著臉,坐在那裡,維持秩序,不讓多打水,好像有一次被一個年輕老師罵作狗,大吵一頓後,常憤憤不平給人訴說,抱怨是抱怨,從沒有誤事。晚自習後,我們就在宿舍啃帶來的幹饃,就著鹹菜,有說有笑,三四十人的宿舍裡瀰漫著濃濃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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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大家都進入夢鄉,因為在半山腰,下山風烈,半夜常聽到呼嘯聲,尤其是冬天,冷且恐怖。我常常被驚醒或者凍醒,這時能聽到遠處隆隆駛過的列車聲,透過窗戶也能看到塬下鐵道上亮著燈,如一條長龍奔向遠方。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樣,做夢渴望將來踏上列車,去很遠的地方。如今夢想成真,做夢的地方卻荒棄了,誰能知道殘垣斷壁,埋藏過多少人的夢想?

扶風——再憶絳帳高中


一定有許多的人,在這座荒廢的校園外徘徊,尋覓昔日的時光。一定有許多人,在異鄉的夜晚,夢見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魂牽夢繞的是自己的青春歲月。一定有許多人,在人生晚年,在夕陽的餘暉中,想起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一定有許多人,在商場爾虞我詐的爭鬥之餘,懷念當初純真無私的友誼。一定有許多人,在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後,卻發現以他為榮的母校不在了,這是怎樣的失落!

時光流逝,會沖刷掉很多,但總有一些記憶,永遠衝不去,願這份記憶永遠珍藏。

來源:廣廣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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