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投資人 | 王強:我和徐小平都老了,但拜託你讓我們持續心跳加速

向造夢師致敬:

再過幾天,又是一年過去了。

在傳統的農村,農民們已經結束了一年的忙碌。他們盤起腿,開始盤算2015年的收成:這一年,灑下了多少種子,施了多少肥,又收穫了多少糧食。

在“尋找中國創客”項目組看來,投資機構們,從事著跟農民一樣的工作。精挑細選以後,投資機構給予創業項目施以肥料,灑水灌溉,呵護莊稼的成長。

小米的雷軍,在前不久的發佈會上,回想起了他24年前進京的場景。雷軍說,他經過13個小時的顛簸,一個人從武漢來到北京,“走在北京站的廣場,不由得四顧茫然”。

後來的創業,讓雷軍從一位“茫然”的年輕人,成為中國互聯網“教父”級的企業家——在這個時代,創業無疑是年輕人改變命運、遇見財富的最大捷徑;那句“有夢想就會有奇蹟”的歌詞,無比適用於詮釋互聯網創業的意義。

我曾經採訪過一位87後的創業者。他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邋遢,表達也不清晰。我邊採訪邊懷疑,如此一個平凡的人,創業會成功嗎?而今年下半年,我打開他的網站時看到,他的項目拿到了兩家機構的投資,估值也極為可觀。

這個過程中,投資機構扮演著“造夢師”的角色。

一個普通的青年,有了創意和想法,就可能得到機構的資金和幫助,無關乎外表,無關乎學歷。機構投出的每一筆資金,都是在成就一個年輕人的明天,投資中國的未來與希望。

當然,投資機構並不是慈善家,逐利仍是他們的訴求。最近幾年,投資創業的高回報,已為世人津津樂道。阿里巴巴和京東的上市,為它們背後早期的投資人賺回何止百倍的回報;2015年上半年,一些上市公司併購案中,投資機構的高溢價退出,更是蔚為壯觀。

不必羨慕和嫉妒投資機構的光鮮與“豪氣”。豐沃的收益,是對他們勤奮、執著工作的最好回報。

過去一年中,“尋找中國創客”接觸採訪了接近百家投資機構,也收到了近百位投資經理的投稿。我們從中看到了他們對待工作、對待創業者的態度。

“不拼爹、只拼命。”一位投資經理曾說,他由於工作忙碌而休息過少,一度面癱。還有的投資經理說,他們對待創業者,就像是在挑選結婚對象,“像追女孩子一樣追求創業者”。

踏實的態度、優秀的特質,築起了一個投資機構成功的基石。我們欣喜地看到,更多更為優秀的人,正在湧入投資領域,比如張泉靈,比如任泉。流水不腐,“八方豪傑”競相風流,投資行業的繁榮必將持續下去。

上週,新京報“尋找中國創客”在烏鎮互聯網大會上,向12家投資機構頒發了“2015年度新銳投資機構”,以表達我們的敬意。

面對龐大而優秀的投資人,我們深知,這些還遠遠不夠。

因此,新京報尋找中國創客選擇了12位年度投資人,集中進行了採寫報道,並統一推出,展現他們的投資風格,策略和願景,希望能給創業者帶來一些啟發,給2016年的創投市場帶來一些憧憬。

他們分別是晨興資本劉芹,真格基金王強,深創投孫東昇,藍馳創投陳維廣,富鼎和基金王啟富,北極光創投鄧鋒,紫牛基金張泉靈,聯想樂基金賀志強,愉悅資本劉二海,華創資本熊偉銘,峰瑞資本李豐,凱鵬華盈周煒。

年度投資人 | 王強:我和徐小平都老了,但拜託你讓我們持續心跳加速

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

王強,真格基金合夥人,新東方三駕馬車之一。2011年,王強離開新東方,和徐小平一起,創立真格基金。四年來,真格基金已經投了兩百多家企業,其中憑藉聚美優品,真格獲得千倍回報。

真格基金2015年度論壇的主題,是“科學、藝術和哲學”,這是王強眼中創業者的“三體”,也是他一生孜孜追求的志趣。

採訪他的時候,我們還穿著短袖。約的時間是上午10點,結果上一場專訪遲遲未能結束。輪到我們,正是徐小平的演講時間,王強的助理略帶歉意地說,他(王強)一定要聽徐老師的演講,採訪能不能推遲?

王強和徐小平是北大同班同學,從新東方到真格,幾十年來,一直走在一起。“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會託付給徐小平。”王強曾說。

採訪正式開始時已近中午,王強略顯疲態。但聊到激動的地方,他卻忽然從沙發椅上彈起來,坐直身子,“我要批駁你”。帶著一份孩童式的率真。

王強是個長時間以來隱居幕後的人。在新東方,他站在俞敏洪身後;在真格,他站在徐小平身後。他說,裡子和麵子之分並不重要,只要不忘記初心,就可以找到平衡。

王強認為,創業要講情懷,不講情懷的商業,最後沒法成為真正的商業,但純玩情懷是瞎扯淡,情懷最終還是要落實到產品上。他認可的創業者,要是這個行業的真行家,是真正經過思考的人,而不是被資本牽著思考的人。

有些基金仍很傲慢

新京報:今年你寫過一篇文章叫做“撕開資本的傲慢”,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番感慨?

王強:當時有個基金非常傲慢。在一個公司融資時,它提的唯一條件是把前面的投資人全部替換掉,按照他們給的估值買斷。從理到情都沒有道理的。這種基金的價值觀是扭曲的,要知道每一輪融到資,都是用前面先烈的鮮血鋪成的。還有跟創業者籤對賭協議,創業者總覺得一定能實現,但這個不是創業者能決定的。創業漫長,對賭意味著用不可控與可控的東西較量,不可能成功。

新京報:所以今年有人說VC的玩法應該被顛覆了。

王強:我們一直在顛覆。比如原來投資協議很複雜,我們最先用一頁紙寫完,現在快成行業標準了。雖然我和徐小平老了,但思想仍然新鮮、活躍,團隊很年輕。所以我不擔心被顛覆,我們適應改變。

新京報:聰明的投資者應該是什麼樣的?

王強:不同階段的投資者有不同的要求。天使投資人最重要的是天馬行空的想象,有一定的情懷,視金錢如糞土的狀態。真正在創業者遇到困難的時候你真心的想要去幫助他,能不能幫助倒是另外一回事。

新京報:真格投資週期是多少?

王強:十年。

新京報:中間會退出嗎?

王強:部分退出,有看好的項目,我們會追加投資。

瞎玩才有創造力

新京報:今年真格成立四週年,年會主題是科學、藝術和哲學。聽上去很高深。

王強:(笑)大家說真格就是瞎玩兒,我覺得瞎玩兒才有創造力,創造力一定來自瞎玩兒,一定打亂所有現成的邏輯。因為教育的目的是讓大家都按一種方式去思維。而那些改變世界的人,是要反其道而行。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做出改變世界的東西。真格非常愛做一些狂野好玩兒的東西,先不考慮賺錢。但我們堅信,這個狂野到了大家願意跟著一起狂野的時候,你的商業價值自然就出現了。

新京報:能改變世界的畢竟是極少數,大多數“狂野”的人最終真是“瞎玩”了。

王強:僥倖的是,真格這四年還是成功的。關鍵就在於真格敢於想別人不敢想,敢投別人不敢投的東西。人生其實就這樣,你算大的,可能失去很多小的,但是隻要那個大的來了一次,就夠你全部的東西。如果只算小的,結束的時候加在一起,還沒湊夠那個大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投資、做事、做人、經營婚姻,我認為這都是人生最重要的。

新京報:這個玩法風險很高,萬一沒賭中大的,就直接“掛了”。

王強:但這就是真格的價值觀和哲學,而且效果還不錯。巴菲特整個錯過了互聯網時代,可以說錯過了人類最大的一波東西,但他仍然是世界首富之一。為什麼?他的口香糖、鐵路、信用卡、可樂,他仍然佔有世界經濟最大的一塊命脈,這是智慧和堅守。

投資方法論:創業者得是真行家

新京報:作為真格的靈魂人物,你喜歡投哪種創業者?

王強:第一,這個人要真誠,創業來自他生命最深處的意願,不是忽悠一筆錢就完。第二,他的創造力讓我能感到震撼、心跳加速,要能改變一些東西,光能賺錢的項目我沒什麼興趣。

新京報:比如?

王強:比如做殯葬O2O的彼岸,很多人不投,因為很難想象它能成倍增長。但我覺得這個項目有情懷。他們發現中國殯葬業有很多灰色地帶,想要讓它透明。如果能把這點做到,讓殯葬業走到陽光底下,給存活的親人做心靈輔導,提供了和傳統殯葬不一樣的東西,我覺得就有價值的。至於商業能做多大,我們不知道。

年度投資人 | 王強:我和徐小平都老了,但拜託你讓我們持續心跳加速

新京報記者 尹亞飛 攝

新京報:這是個低頻O2O,不少分析人士都認為走不通。

王強:當大家都覺得走不通的時候,反倒是值得嘗試的東西,沒準就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商業判斷上有兩個東西,一個是常識,一個是理性。商界英雄通常是靠理性分析,當大家認為“沒門”時,他能用理性刺穿那道紙門。

新京報:你們投彼岸,到底是因為情懷,還是理性?

王強:理性。這是個需求,當生命到達終點,活著的人希望最後一站能有尊嚴的度過。這個尊嚴,是可以用商業價值來對等支付的。彼岸的第一個大客戶就是從網上找來的,高質服務,客單價不菲。支撐他服務的是情懷。純玩情懷是瞎扯淡,但不講情懷的商業,最後沒法成為真正的商業。

新京報:創業者的真誠,怎麼看出來?

王強:看人不能看表面,要看裡子。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的心靈清澈不清澈,定力多麼強,我們是能夠看出來的。我們做了30年老師,這是長項。一個真正經過思考的人,和一個被資本牽著思考的人,他的表現形式是不一樣。一兩個細節,或者你問他一兩句話,你就知道了。

新京報:請舉個例子。

王強:比如nice的創始人周首,我跟他聊了幾個小時就投了。我們聊的是街頭時尚,跟他談完,我才知道網球鞋世界如此豐富誘人。又談了陳冠希,他從街頭時尚的維度讓我對陳冠希有了嶄新認識。我覺得這個小夥子有獨特的思維方式,有人生積澱。最後他說他想做一款能成為90後表達方式的產品,我就決定投了,因為我信他這個人。

新京報:你是要找這個領域的真行家。

王強:對,創始人至少在某一個面是有深刻思想的。

找合夥人:精神一致 做事互補

新京報:《中國合夥人》有句臺詞是:不要和最好的朋友一塊做企業,你好像不認同?

王強:我批駁這個觀點。這個困惑來自友情和公司管理會發生衝突,因為情誼和荷爾蒙一樣,沒有規則。但公司管理必須要有規則、秩序。但好的合夥人必須在精神、價值上高度一致,做事方式應該互補,互相提醒,避免方向錯誤。

新京報:幾個合夥人搭配,最容易成功?

王強:數字不重要,關鍵是團隊氛圍。既要暢所欲言,又有包容性,有決斷力。就是大家能暢所欲言,同時有個強有力的領導者。

新京報:《一代宗師》有句臺詞:有的人是面子,有的人是裡子。從新東方到真格,你一直都是裡子,為什麼?

王強:與性格有關,我更願意聊點與現實有距離的東西,比如哲學、歷史、未來,自然就把我推到投後。

新京報:當公司的裡子和麵子有衝突時,該怎麼辦?

王強:企業的終極追求是把公司做大,成員的夢想才能真正實現。為實現這個目的,誰當面子,誰當裡子不重要。阿里巴巴上市時,馬雲的股權只有7.8%,他背後的那些裡子股權更少,但都獲得不少的收穫。只要不忘記初心,不忘記終極追求,這個平衡很容易找。如果忘掉這一點,就可能被那些不重要的事情牽引,就會失衡,想在企業中凸顯個人重要性,但其實真的不重要。

新京報:但還是有不少合夥人,在公司走到一半時吵架,要散夥。

王強:那些吵架要散夥的人,最好早散,從開始就不應該走在一起。不散的人永遠散不了,散的人永遠聚不在一起。

新京報:所以你建議創業者找合夥人要找熟人,找同學?

王強:這個成功率會更大,如果同學都不成功,你從街上拉過來的幾個人成功的概率少的多。因為同學知根知底,如果要散夥,那就肯定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大問題。

明年創投熱潮會降溫

新京報:2015年下半年,資本進入寒冬,你怎麼看?

王強:其實冷靜一點很好。是不是寒冬我不知道,但大家投項目時的確越來越冷靜、理性了。這種寒冬不僅是對基金是好事,因為估值降了;對於真正的創業者也是好的,讓他們迴歸做事的思維,忘掉資本的玩法。

新京報:今年投資界和創業界最大的改變是什麼?

王強:因為資本市場動盪,非常瘋狂的投資突然減了熱度,我覺得這是比較健康的發展方向。從2015到2016我覺得從投資的方式來說,投資者、投資平臺、投資機構都會做越來越有利於創業者的改變。

新京報:2015年的創投高潮,明年會不會退溫?

王強:任何高潮都會迴歸平穩。但創業高潮給中國人帶來了巨大改變,把兩千多年來中國文明價值鏈最低層次的工種(商業)翻上來了。

新京報:從長遠看,這件事情的意義是什麼?

王強:經濟基礎產生上層建築。現在是全球一體化,商業文明引導了所有東西。我想政府鼓勵創業,肯定不僅僅是為了解決就業那麼簡單。商業會刺激科學,刺激技術,刺激思想,產生創造力。以前我們的商業模式是拷貝,以後我們需要自己創造。

同題問答:

新京報:如果您脫離目前所從事的工作,您最想做的是什麼?

王強:我最想做的就是讀書,看紙質書。

新京報:目前在世界範圍內您最敬佩的創業者和投資人是誰?

王強:從國內來說當然像馬雲、劉強東、陳歐,他們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世界級的一大堆,我不談。

新京報:他們做的什麼事情打動了你?

王強:幾十年堅韌不拔的創業初心,要改變一個行業。

新京報:您目前最願意投資的技術?

王強:沒有,任何讓我眼界大開的東西,還能夠呼應基本人性訴求,我就覺得好。

新京報:你最近投的產品和公司是什麼?

王強:美菜網。看起來沒什麼高科技,但卻解決了小餐館老闆的大問題。

新京報:2016年的創投風口在哪?

王強:我不知道,商業永遠是尋求下一步人性集中的呼喚,我從來不預測風口。

新京報記者 曾慶雪 林其玲 實習生張楊

攝影 尹亞飛

編輯 閆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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