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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楊怡
編輯丨李芊雪
“只有楊笠和李雪琴是我心目中的冠亞軍。”
昨晚，《脫口秀大會》第三季迎來收官之戰，賽程剛剛過半，羅永浩就表示自己心目中的比賽已經接近結束，因為李雪琴和楊笠都已登場演出完畢，作為觀眾的他，感覺圓滿了。
遺憾的是，最終結果並沒有如羅永浩所願，王勉一路高歌著奪了冠，王建國穩坐亞軍，“小OG”呼蘭奪得季軍，而楊笠和李雪琴只分別獲得了第四與第五名，楊蒙恩則位列第六。不過，至少這兩位女脫口秀演員都實現了在這個舞臺上的小目標——在這一季的尾聲，楊笠如願講了自己喜歡的戀愛主題，跌跌撞撞闖進決賽的李雪琴則沒有讓自己“保六爭五”的flag倒下。
《脫口秀大會》來到第三季，雖然仍然沒有誕生一位女性冠軍，但令人欣喜的事實是，這個舞臺上的女脫口秀演員變多了，也變強了。
女王不止一個
第一季《脫口秀大會》播出的時候，臺上總共14位脫口秀演員，僅有思文一位女性。等到第二季，21位選手中女性佔到6席，儘管思文笑言自己要從“脫口秀女王”的寶座上退位，結果卻是決賽中仍然僅有她一位女演員入圍。
第三季中大放異彩的楊笠和顏怡顏悅，去年也都參加了節目：楊笠一共上臺四期，兩期排名墊底，顏怡顏悅只登臺兩期，成績在總排行中倒數第一。
在今年選手總人數翻倍的情況下，李雪琴、楊笠、顏怡顏悅順利進入前10強，李雪琴、楊笠成功打進總決賽。雖然沒能奪冠，她們的亮眼表現卻是有目共睹，不可不謂是女性脫口秀演員的勝利。
天才少女李雪琴，憑藉驚人的喜劇天賦半路出家，一路過關斬將，被大張偉形容為“亂拳打死老師傅”。無論是引起廣大都市青年共鳴的“宇宙都有盡頭，北京地鐵沒有”等金句，還是與王建國組成的限定CP“雪國列車”，都在節目內外掀起了討論熱潮，僅第九期節目播出後，李雪琴就登上了四個微博熱搜。徐崢在決賽過程中表示，李誕在整季節目中做過的最偉大的事情，就是復活李雪琴。
“溫柔一刀”楊笠保持著一貫的風格，用最淡定的語調，吐最犀利的槽，第一期登場就貢獻了“黑寡婦的技能是壽命長，為的是把壞人活活熬死”的爆梗，讓羅永浩直呼已經達到了決賽水平。比賽期間，楊笠憑藉“身材平是對男人的不屑一顧”等發言頻頻出圈，穩穩地成為了黑馬之一。
顏怡顏悅則一改上一季中內容散漫的毛病，每次只講一個主題，例如結合bm風盛行探討女性身材焦慮，站在雙胞胎的獨特視角講述被催婚的經歷，在文本中不斷地進行著價值觀輸出。在表演中，她們還設計了更多適合雙人共同呈現的肢體動作，不再像從前那般拘謹，充分發揮出了“比別人多一個人”的獨特優勢。
車間女孩趙曉卉雖然早早淘汰，過於出色的淘汰感言反倒將這個句點畫得相當完美，讓現場觀眾和網友們在折服於這份豁達與幽默的同時，不由得格外期待起她今後的表現。在本季節目的最後，趙曉卉驚喜得到了場外爆梗王的稱號，也正代表了觀眾們對她的喜愛與認可。
女性視角成為剛需
就像男脫口秀演員總會在段子裡吐槽自己的妻子，女脫口秀演員也會結合親身經歷吐槽身邊的男性友人，例如楊笠就講述了一段自己在失戀後向男生朋友傾訴心事的故事，非但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安慰，反倒被對方一番自以為是的說教打得措手不及。
“男人不光美好，還特別神秘，你永遠也猜不透，他的小腦袋瓜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他們明明看起來那麼普通，卻可以那麼自信。”楊笠在段子裡打趣道。
這番對於直男盲目自信的精準吐槽在互聯網上廣為流傳，引起不少網友深深共鳴的同時，也引起了一番爭議。一週之前，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奇葩說辯手儲殷發佈短視頻，指責持此觀點的楊笠們不如男性理智，“是被商業社會洗腦的韭菜”，更以“如果卸了妝，你可能是真的醜”對屏幕前的女性觀眾進行外貌攻擊，毫無邏輯與風度。
“自信”的儲殷們，正是段子裡所吐槽的那一類人，習慣於站在男性視角居於主導的地位，但凡聽到一點不同的聲音都感到刺耳。有網友一針見血地總結了這次爭議：“懷疑楊笠可能是一個從未來返回的逆行人，先對空氣開槍，然後紛紛有人從遠處跳過來接子彈。”
早在這次爭議發生之前，楊笠便被扣上過挑起性別對立的帽子，但在她看來，自己並沒有想要刻意地講述女性話題，創作來源於生活經歷，她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而已。
今年以來，《乘風破浪的姐姐》《三十而已》等影視作品的熱播，大大提升了人們對於女性話題的關注度。有人認為，楊笠是為了迎合時下熱點，博得更多關注，才對女性話題情有獨鍾。更有甚者將女性話題稱作脫口秀比賽中的“財富密碼”，這個流行於視頻網站的新梗，往往被用來形容主播通過某些不齒的手段，來快速獲得更多關注的投機行為。
釋義來自小雞辭典
Norah在面對淘汰的壓力時，拉票宣言是自己還有很多關於女性的段子沒有講，不想就此止步舞臺，於是張雨綺爽快地投出了自己的一票；半決賽中楊笠剛一出場，一句話都還沒說，鄭爽就為她所展現出的自信風範爆了燈。這樣看來，女性話題或者說是女演員，在這個舞臺上似乎擁有天生的性別紅利。
由CBNData和笑果文化聯合發佈的《2018年中國年輕態喜劇受眾消費大數據報告》中顯示，年輕態喜劇受眾以18-29歲為主體，其中女性受眾中的年輕人更多。需要明確的因果關係是，講女性的故事並不是為了討好這一部分目標受眾，而是因為她們的觀念需要被表達。李誕在採訪中曾表示，幫助別人說出他們想講的話，這本身就是脫口秀的一個重要功能。
正如張雨綺所言，讓她感到難得可貴的是，“我特別開心能在脫口秀上看到一些女性視角的東西，脫口秀世界裡不是隻有直男的價值觀存在了，對嗎？”
脫口秀中的女性議題表達，其實並不是今年才開始被搬上臺面的，思文身上的獨立女性標籤一直非常明顯，女性要經濟獨立，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這是她在脫口秀中一直堅持輸出的價值觀。去年參賽時，楊笠和顏怡顏悅也不約而同地以化妝為切入點，探討過社會所施以女性的外貌壓力，趙曉卉則在講述車間工作經歷中，展現了自己所遭遇的性別刻板印象。
之所以這個話題能在今年成為焦點，一是因為此前播出的影視作品打造了一定的話題基礎，二是由於女選手們紛紛在價值觀輸出的層面集中發力，此外還要得益於節目組的觀念進步。第二季時，每當有女選手登場，都免不了要與思文進行一番比較，女性選手本來就不多，還被強行安排了競爭對手的戲劇性戲碼。
到了這一季，據顏怡顏悅透露，由於總導演是一位非常具有女性意識的女生，營造了很好的節目氣氛，會經常會讚許她們所創作的女性話題段子，這讓她們備受鼓舞。
女演員仍有困境
儘管女脫口秀演員們正在崛起，但女性力量在行業中仍然處於劣勢地位還是不爭的事實。
為什麼行業中的女脫口秀演員這麼少？這是楊笠在接受採訪時總被問到的問題，雖然她在口頭上說著：“我哪知道啊，問我幹嘛？你咋不直接問我，這個世界貧富差距為什麼那麼大呢？”
但她心裡其實很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止脫口秀行業，女性在很多行業競爭中都不佔優勢，就像在復仇者聯盟最初的六個英雄中，不僅只有黑寡婦一位女性英雄，而且她還要保持男性觀眾對於她年輕貌美的外形期待。實現性別平權，仍然是需要不斷付出努力的進行時態。
通過自己的觀察，Norah發現，在新人演員中，女演員比例並不少，只是女生大多“臉皮薄”，如果沒有能在線下劇場中獲得正面的反饋，很容易就會失去信心，然後放棄這條道路，這也是為什麼能夠留下來的女演員往往都很優秀的原因。“但是男生新人即便不好笑，他也不走。”
Norah的心願是能成為一名全職脫口秀演員，看到有女孩因為自己的表演而受到鼓舞，甚至也決定走上脫口秀舞臺，這是讓她感到最有成就感的時刻。在她眼中，說脫口秀的一大意義在於讓女孩們“臉皮更厚一點”。
女孩子要文靜端莊，喜歡粉色的布娃娃；男孩子要堅強勇敢，喜歡藍色的玩具小轎車，這是很多人從一出生就面對的性別困境。古板的男強女弱的社會觀念不僅制約著女性在成長中的性格發展，即便是在長大成人後，她們仍然會遭遇許多被男性凝視所冒犯的瞬間。
在一次開放麥中，楊笠照常講了一些女性相關的段子，演出結束後，她看到兩位穿著名牌馬夾的男士笑著評價她，“好騷”。幾年前的一個晚上，思文打車去演出，出租車司機問她靠這份工作一個月能掙多少錢，思文回答幾千塊錢，然後司機突然冒出一句“你還不如當我女朋友”，因為看她長得也不怎麼樣，掙錢又不多……
有人認為，女性之所以講不了脫口秀，甚至不該從事喜劇行業，是因為做這一行需要扮醜，需要自嘲，還得吃得了苦，不適合女孩。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性別刻板印象？更何況，這也是一種對於喜劇行業的誤讀。
第二季《脫口秀大會》中，于謙曾盛讚思文的脫口秀風格，脫口秀演員不一定要打破自己的形象，通過刻意扮醜的方式來製造笑點，大大方方地站在舞臺上表達觀點、傳遞價值，同樣是可取之道。
在顏怡顏悅看來，如果社會整體環境不再壓抑女性，如果能夠被給予平等的機會，收穫更多的鼓勵，女演員是能夠走得更遠的。
脫口秀行業需要女演員，任何一個行業都需要不同的聲音。雖然楊笠並不認為脫口秀能為這個世界提供某些建設性的意見，但是更多元化的思維方式與認知角度必將促進人與人之間的互相理解，當然，也包括男人和女人之間的。
這一季以來，關於女性脫口秀演員的討論，李誕也有注意到。不過，他表示自己並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在我眼裡只有好演員和壞演員，沒有男演員和女演員。”
李誕的態度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示範，等到有一天，當女性話題和女演員都不需要被單獨拎出來討論或是特別對待，那才是我們真正喜聞樂見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