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常有这样一种说法,刘邦和秦始皇尽管是先后两个大帝国的皇帝,但却是同时代人,刘邦只比秦始皇小三岁。
那么,这种说法是从何而来,是否靠谱呢?
其实刘邦的生年和享年,在《史记》、《汉书》中都没有记载。是在后人的注释中补充了三种说法。
其一是《史记·高祖本纪》,在【秦二世元年】一句话后,《史记集解》引徐广曰:
高祖时年四十八。
其二也是《高祖本纪》。在刘邦驾崩后,《集解》引皇甫谧曰:
高祖以秦昭王五十一年生,至汉十二年,年六十二。
其三则是《汉书·高帝纪》颜师古注:
臣瓒曰:帝年四十二即位,即位十二年,寿五十三。
(皇甫谧和臣瓒都是晋朝人。)
中国有两千多年连续不断的历史记载,因此我们可以把历史上的年号(严格来说,刘邦这时候还没有“年号”)一一对应到公元纪年。刘邦逝世是公元前195年,秦始皇逝世,二世登基则是公元前210年。
所以有了时间点,又有了年龄,我们就可以据此计算刘邦的生年了。
如果按照第一种说法,刘邦在公元前210年时四十八岁,那么他应该生于公元前257年。
按照第二种说法,刘邦在公元前195年时六十二岁,那么他应该生于公元前256年。而秦始皇逝世时五十岁,计算下来他生于公元前259年。——这就是“刘邦只比秦始皇小三岁”的由来。
按照第三种说法,刘邦逝世时五十三,年龄扣去了九岁,出生日期就变成公元前247年了。
好了,我们现在有三种说法,哪一种是可靠的呢?很遗憾,没有其他的资料可以证明。除非将来某一天有考古的意外发现(比方说从地下挖出一块汉初的石碑,上写“高皇帝享年若干若干”),否则只好存而不论。
不过还可以进一步推想。
秦二世即位,可能是在当年十月,《六国年表》里记载,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秦二世立。
秦汉之际的历法,和现在有一点不同,是“以十月为岁首”的。换句话说,每年从十月开始,然后是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到九月份结束。
因此,从公元前210年十月到公元前209年九月,都是秦二世元年。徐广只说秦二世元年时高祖四十八,未必是前210年刘邦四十八岁,也许是前209年刘邦四十八岁,以此算法,他就出生在公元前256年,和说法二相同了。
(注意以上的月份指的都是农历月。)
有一种模糊的旁证,可以支持这种设想。《高祖本纪》中相关的段落是这样的:
【秦二世元年【集解】徐广曰:“高祖时年四十八。”秋,陈胜等起蕲,至陈而王,号为“张楚”。诸郡县皆多杀其长吏以应陈涉。沛令恐,欲以沛应涉。……】
陈涉起兵无疑是在公元前209年,因为他被谪戍是在二世元年七月。那么,徐广这个“时年”,指的是哪个“时”?若是说陈涉起兵时刘邦四十八,那么刘邦就出生于前2567年。但从结构上来看,这里的“时”,似乎只模糊地指向“二世元年”。
总之,如果这个推想成立,那么“256年说”对比“247年说”,支持率就达到了2:1,似乎较为可靠一点。
当然,这些说法都不可靠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有人就用刘邦儿子的年龄,来推测以上记载可靠与否。一个例子是,刘邦庶长子刘肥,刘肥次子刘章,《史记·齐悼惠王世家》记:
明年,赵王友入朝,幽死于邸。三赵王皆废。高后立诸吕诸吕为三王,擅权用事。
硃虚侯年二十,有气力,忿刘氏不得职。尝入待高后燕饮,……自是之後,诸吕惮硃虚侯,虽大臣皆依硃虚侯, 刘氏为益彊。
其明年,高后崩。
吕后死于公元前180年,按此计算,刘章出生于公元前200年。刘肥既然是庶长子,就算刘邦二十五岁生他,他生刘肥的时候也过三十了。这在古人而言未免过晚,有人因此怀疑刘邦年龄记述的可靠性。
不过不管是二十五岁还是三十岁,终归还是在人类生理允许范围之内,所以也不好太过武断。
另一个可疑处是,高祖生年这种事件,《史记》、《汉书》两本权威史书没有记录,反而要靠后人的注解来获知。
但这点也可以反驳,因为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刘先生的大名“刘邦”,在两本书里也没有记载,只是写了“姓刘氏”。我们现在既然还在使用刘邦这个称呼,那对于刘邦的生年,不妨也抱有同样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