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軍閥(17):棄馮投蔣,韓復榘的倔強自我使其血本無歸

韩复榘常被看作张宗昌式的人物,是粗鲁不堪的大帅,事实如何呢?

韩复榘,河北霸州人。父亲是私塾老师,说起来也算小小书香门第。自幼读书,二十岁去冯玉祥手下当兵,因能写一手好字而被冯所喜欢,就此当上司书生。这绝对是知识改变命运,也证实他并非大老粗。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韩复榘书法

略通文墨,作战勇猛,韩复榘倍受重视,在冯玉祥的十三太保之列,是嫡系亲信,随着冯玉祥的势力越来越大,韩复榘也是步步高升。

冯玉祥北京政变,韩复榘升任旅长。

国民军和直奉联军大战,冯玉祥败而下野,韩复榘看不到出路,就和晋系将领商震协商,被晋军收编。冯玉祥回国后五原誓师,韩复榘带兵归队,曾任第六军军长和第三方面军总指挥,带兵和奉军、直鲁联军作战。

到此为止,韩复榘还是忠于冯玉祥的,并无叛心。

韩冯二人并非没有矛盾,问题在于冯玉祥的管理方式。冯玉祥不是学院派,对部下一向采取封建家长式的态度,而且治军又严。结果,因为小错,韩复榘也要受罚站、站岗等处罚,冯玉祥觉得没什么,但很伤韩的面子。

韩复榘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也不是驯良之辈,所以官越大俩人的矛盾就越深。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1928年,冯部缩编,韩部改为暂编第一师,后来改为第二十师。年底,冯玉祥让韩复榘当河南省主席,却去了韩的师长。师长有军队,是实权派,韩复榘很不乐意,更让他生气的是冯玉祥让石敬亭接管第二十师,而他和石敬亭有矛盾。

此前,韩复榘已经情绪不佳。

冯玉祥部参加北伐,韩复榘自认功劳很大,豫东之战和徐州之战战功第一,北京也是他首先攻进去的,可冯玉祥并不言赏。北伐结束,孙良诚首先当上山东省主席,让他很受打击。后来当上河南省主席,但无军权,矛盾就此激化。

肯定是因为我曾经降过晋军,所以不被信任,现在做什么都没功劳了吧。

韩复榘做如是想。

有缝的鸡蛋招苍蝇,于是蒋介石乘虚而入。又是给钱,又是以礼相待,韩复榘觉得蒋介石代表中央,对自己又很尊重,于是对蒋很有好感。1929年5月,韩复榘反对冯玉祥的西撤计划,遭冯痛斥,随即叛冯拥蒋。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韩复榘的上司:蒋介石和冯玉祥

韩复榘跑到蒋介石一方,但对冯玉祥仍有敬畏之心。中原大战,为了避免和冯作战,他要求去山东对付晋军。蒋介石知道他的用心,就让他去了山东。冯阎失败,蒋介石顺势让韩复榘做了山东省主席。

韩复榘在山东一待就是七年多。

他不让中央军进山东,不让国民党党部在山东发展渗透。

他设计杀了想兴风作浪的前山东督军张宗昌,又赶走盘踞胶东的第十七军刘珍年。

国民党党部想左右政局,他就暗杀了省党部主席张苇村,并将罪名赖给中统头目谌峻岑,结果谌峻岑在狱中“自缢身亡”。

日本对山东虎视眈眈,蒋介石怕韩复榘投靠日本,也不敢过分相逼。

韩复榘就这样独霸了山东。

他对山东的治理并非没有建树,经济、禁毒和教育都很突出。拿教育来说,后来做过山东省主席和北平市市长的何思源在韩复榘时期一直任山东教育厅长,他说韩复榘从不介入教育,让自己放手去做,也不拖欠教育经费,而且逐年增长。

山东从1935年开始普及义务教育,不管结果如何,这个心思很了不起。

韩复榘刚刚主政山东的时候,山东在校生有五十多万,到1933年增加到了一百多万。

大儒梁漱溟说韩复榘并非一介武夫,因为韩很支持他的乡村建设计划,愿意提供经费。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大儒梁漱溟和教育家何思源

韩复榘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喜欢问案。不知道是爱好还是出于对民事的关心,他每周三下午会去省政府西院礼堂问案。过程极有特色:先简单问两句,然后手放额头,闭目沉思,几分钟后要是手缓缓撤下那就释放,要是猛然挥下就是处死。

韩复榘的问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释放,要么枪决,徒刑基本不太可能。不需人证物证,绝无复审翻案,全凭自己的判断。

如此断案,冤枉肯定不可避免,涉嫌处罚过重,也是一大弊端,但涉案人员大多是土匪烟贩。

总体说来,韩复榘在山东没有胡作非为,对治理还算用心,生活并不奢侈,也不敛财,张宗昌远不能比。

韩复榘是知恩义的,和石友三不同。他背叛冯玉祥,是不想在冯的麾下做事,但他始终对老上司保持敬意。中原大战,为了避免和冯部作战,主动要求去山东。冯玉祥败后长年隐居泰山,中间少不了韩复榘的照顾。

韩复榘的背叛让冯玉祥很是伤心,但身为军阀,谁又不理解谁呢?

冯玉祥能去山东,说明他对韩复榘很放心,俩人已无仇怨。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韩复榘的书法

韩复榘没有叛国。

他的死不是因为投靠日本,而是因为对抗蒋介石,这是他背叛冯玉祥埋下的远因。本无囊括天下之志,注定只能做个将领,但背叛冯玉祥,也非蒋介石嫡系,从此成为无根之萍。他对冯玉祥犹如儿子对父亲的叛逆,对蒋介石却只有戒心。

亲冯而又背弃,因为翅膀硬了。

跟蒋又不亲蒋,因为毫无感情。

此后,韩复榘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军队和地盘。他用日本要挟蒋介石,使蒋介石不敢过分逼迫自己。南京政府不敢和日本开战,韩复榘更不敢,他只好尽力和日本周旋,但也拒绝参加日本的华北自治。

他在日本和南京中间求生存,谁都不想得罪。

然而事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平衡终将打破,因为中国开始全面抗日。1937年,韩复榘的军队被编入第三集团军,韩任总司令兼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

韩复榘抗日也是尽过力的。日军从沧州进攻鲁北,韩部与之激战,韩复榘率卫队旅第一团亲自上阵。济阳一战,卫队团伤亡殆尽,韩复榘本人差点被俘。德州一战,曹福林、李汉章和展书堂三个师伤亡过半。

韩复榘深受打击,从此拼命后撤。

不能把军队打光,这是他唯一的依靠,没了军队,谁认他韩复榘是哪根葱呢。鉴于以往的关系,他知道蒋介石不会怜惜他的军队,所以他只能跑,保存元气,以图东山再起。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蒋介石和韩复榘

1936年西安事变,韩复榘通电表示支持张学良。

1937年冬,韩复榘和刘湘密谋,想拒蒋介石入川;自己计划撤往汉中襄樊一带,又让宋哲元撤守潼关,然后联合刘湘倒蒋。国难之际,宋哲元当然不肯,将此事密报于蒋介石。

这两件事要了韩复榘的命。

对蒋如此,对别人更不在话下。李宗仁不让他把后方放在第五战区之外,他直接回复:现在全面抗战,何分彼此。李宗仁让他固守泰安,他回电道:南京不守,何守泰安。如此行事,李宗仁白崇禧怎会替他说情?

1938年1月,蒋介石在开封召集诸将开会,韩复榘到后被捕。

这是诱捕,为他而设。

韩复榘被以“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的罪名处决,好友孙连仲将其收敛安葬。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韩复榘被捕的剧照

时间回到1937年11月。冯玉祥派人给韩复榘送信,要他做民族英雄岳飞,流芳千古,并在日记中写道:复榘,复榘,你是好孩子,要做民族英雄,要为抗日而死。可惜,韩复榘不是当年的司书生,就不听话。

他只忠实于自己,忘了自己是个将领,是名中国军人。

韩复榘,死于倔强和自我。

民国军阀(17):弃冯投蒋,韩复榘的倔强自我使其血本无归

1911年跟随冯玉祥参加滦州起义的韩复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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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考书目:

中华书局:《中华民国史》

孙桐萱:《韩复榘被扣前后》、《中原大战中的韩复榘》

王一民:《关于韩复榘统治山东和被捕杀的见闻》

王慰民:《韩复榘统治下的济南见闻》

何思源:《我与韩复榘共事八年的经历和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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