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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虾西施″(小说)
祝 辉（江苏）
我曾拜读过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一书。书中道:"据说飲食男女是人之大欲，所以我们既生而为人，也就不能免俗。″又说:"人为了口腹之欲，不惜多方奔走以膏馋吻，所谓′为了一张嘴，跑断两条腿′。真正的馋人，为了吃，决不懒。″我是个龙虾吃货，而且只认准珠江路小杨龙虾小店，即使自家住所离该店稍远，但也不辞行路辛苦，执意前来"以膏馋吻″。
其实，小杨龙虾店的铺靣並不大，但生意却做得火爆，特别每到晚餐辰光，品尝龙虾的男女食客竟排成一条长龙，要等餐桌翻盘几次，才能挨上座位。店老板为防止食客之间发生插队纠纷，特地发给每个食客一张座次号码牌，按序食用。不过，如今的人们文明素养大不同以往，都能自觉排队，相互间友好交流美食经，也不觉得等待时间的乏味与漫长，就座品尝龙虾好像就是转眼之间的事。
这家小店总共两个员工，一个小老板，名叫杨旺，二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一个伙计，叫阿牛，是小老板的发小。他俩打小光着腚，在洪泽湖畔捞鱼摸虾，一起长大的。小老板负责后厨掌勺，阿牛负责前厅上货收款。两人配合默契，生意慢慢走上轨道。
说朱旺小老板生意兴隆的诀窍，关键的关键是他掌有一手独门烹饪龙虾的技艺。他这门技艺的获得，还多亏盱眙老朱龙虾总店大老板的提携。大老板之所以要捉携他，只因他是大老板的亲侄子。大老板是个心胸豁达又念旧情的人，想当初其初创龙虾店时缺乏资金，朱旺爸卖猪卖牛支持他，使他渡过难关，才做到今天这番事业。现在朱旺父亲离世了，总不能眼瞅着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吧？于是，朱旺高中一毕业，大老板就招他到自家门下当学徒，並亳无保留地把自已多年探索和积累的烹饪龙虾的秘方全部传授给他。在朱旺临出师时，他还主动赞助五万块，放飞侄子，让其自已创业。就这样，朱旺来到省城，开了这家小店铺。不到两年功夫，朱旺终于闯出一片天地，生意风声水起，红火兴旺。
至于我嘛，省餐饮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市餐飲协会任职，具体负责全市名优特餐饮评选工作。至于我光顾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杨龙虾店，纯属偶然。一次，闺蜜阿翠邀请我品尝龙虾，并指名到珠江路口小杨龙虾店。我见这小店装修一般，实施简陋，很不起眼，就以鄙夷不屑的口气对阿翠说:"就这个小店？″
"对，就这个小店！″闺蜜对我的态度不以为然，又奉劝我说:"小贝姑娘，你莫先入为主好不好？等你品尝过后，再发表你的高见k阿！″
"好吧，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客随主便就是了！″我立馬闭嘴，老老实实排队，等候翻盘入座。
我与杨旺小老板结识，就在这次与阿翠在小杨龙虾店里。正在我们兴致勃勃地品尝杨老板拿手的椒盐龙虾，说这虾壳薄肉嫩，香辣可口，咸淡适宜，越吃越想吃时，恰好店小二阿牛为我们邻桌走菜，突然一个小朋友从一旁窜过来，撞到阿牛虾盆上，将盆中溅出的汤汁，溅到了我新买的花衬衣上，弄得胸襟上一大摊金黄色的龙虾油水。小老板见我动怒的样子，赶紧从操作间奔过来，连声向我打招呼:"不好意思，对不起，太对不起！本店负全责，你看……"
随着道歉声，我举目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位高大帅气的大小伙子，脸胀得像关公似的，一边递给我一条洁白的毛巾，让我擦拭，一边嗫嚅地说:"你说个价，我赔……″
"赔？算了！″我见小老板一脸窘相中透着的那种实诚与可爱，就打消了赔偿的念头，继而莞尔一笑，宽慰他说:"这又不是故意的！好，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个朋友吧！″从此，我与小杨开始了"只能意会，不可口传″的交往。
前不久，省城流传一个热门广告语，说什么"小杨龙虾味道好，吃过叫你忘不了″。自从那次我与闺蜜在小杨店品尝龙虾后，真的吃上了瘾，步入"忘不了"的行列，而且被闺蜜冠之为"龙虾西施″。对此雅号，我非但不反感，反而欣然笑纳。
去年国庆黄金周的一天傍晚，我情不自禁地来到小杨龙虾店，店门前又是食客长龙。我穿过长龙，走进厅堂。阿牛边揣一盆盆烹饪好的龙虾，边嘴里唸唸有词地报菜名:"十三香龙虾来哉！″"椒盐龙虾来哉！″"清水龙虾来哉！″……
"喂！你这位姑娘咋不排队呀？″有个年长的大爷大声嚷嚷。
"排队？″我掉过头，问老大爷:"您是说我吗？"
"对，就说你！″老老爷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我不紧不慢地走到隔墙推拉门旁，拿过掛在门框鈎子上的白色工作服、工作帽，穿戴好，告诉老大爷:“我是这儿的龙虾西施！″
"啥？龙虾西施？″老大爷头摇得像泼浪鼓似的，对身边人说:"我看她呀，不仅是龙虾西施，还是龙虾老板娘哩！″这话引起排队食客们的一阵哄堂大笑。我听了，也怪不好意思的，脸上顿觉一阵火辣辣的。我偷偷地瞄了小杨一眼，见他专心烹制龙虾，没听到和看到外面的一切……
国庆假期总共五天，我在龙虾店连续跟班了四天。第四天落班，小杨老板当众(其实只有阿牛和我)宣布:明天歇业，我们回盱眙老家秋游去！他这一决定，正合我的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大声道了个"耶″！
次日大清早，小杨把皮卡车开到我楼下。我听到"嘀，嘀″两声喇叭的联系喑号，就背着行囊下楼了。
"啊？龙虾西施姐，你这身打扮，活像我们那里的虾姑虾姐哩！″阿牛见我素面朝天，头戴竹笠帽，身着红色防晒衣，脚蹬解放鞋，一副乡下村姑打扮，不由得竖起了大姆指调侃。
小杨听了，也频频点点头，说:"随乡λ俗，挺好！″
当然，我爱听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开车喽！″小杨一声号令，皮卡启动了。车子从太平北路出发，经过北京东路，穿过玄武湖隧道，再上宁连高速，直奔盱眙。听小杨说，这条高速开通后，过去五六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要三个小时就到了。将来高铁如果开通的话，南京、盱眙要不了一个时程，方便得很哪。
话说之间，就到了盱眙县古城。车停在老杨龙虾店大门口。一个五十来岁，身着金利来品牌T恤衫，凸着肚腩的老板模样的人，站在门囗迎候，大声道:"欢迎光临，南京客人！″
"伯父，″小杨把我介绍给大老板，说:"这就是我向您讲过的，省城餐飲协会的好朋友，小贝同志！″
"小贝？你是杨旺的好朋友？听说你还有个号，叫什么来着？″
大老板，这您也晓得？″阿牛插嘴说，"叫龙虾西施！″
"阿牛！别……″小杨用手捅捅阿牛的腰，意思快打住，不要再讲了。
其实，我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不是小肚鸡腸的人，毫不在乎地说:"对， 号称龙虾西施！龙虾西施，就是龙虾美女！″
"哈哈，哈，″大老板听我这一说，拍手称好，连声道:"名符其实，名符其实！真是女中豪杰，大气，爽气！”他一边邀我们进餐厅，一边高兴地说:"杨旺呀，听说你现在混得不赖呀，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你没辜负师父对你的一片希望。不过，你可不能翘尾巴呵 ，前面要走的路长着哩！″大老板转过头，问我:"西施姑娘，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我点头赞同，对小杨说:"师付谆谆教诲，徒弟要虚心受教呵！"
小杨朝师付双手抱揖，虔诚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的教诲，在下永志不忘！″
"好了，不多昭了！你们路途劳顿，一定饥腸滚滚滚了吧？″大老板当即招呼厨师长，赶紧准备正宗的盱眙龙虾食材，他要亲自掌勺，露一手绝活，招待我们这帮好吃鬼。
说实话，大老板的龙虾烹饪厨艺确实高超，色味香齐全，味道鲜美，食用过后，有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小杨在这名师的点拨和开导下，并没因循守旧，也开发了好几个新品，如龙虾面、龙虾粥、龙虾羹、龙虾铰、龙虾湯包等系列，独具一格，也深受食客的青睐。我这个"龙虾西施″，也越发喜欢上这位与时俱进的龙虾小厨师了！
饭后，我们驱车下乡，去探访小杨的妈和她与人合伙养护的龙虾塘。
小杨的家，位于村东头，共三间青磚瓦房，独门独院，院内的两棵柿子树上己掛满果。熟透的柿子，象一只只红灯笼似的，掛满枝头，诱得我们口水直在喉咙口打滚。小杨随手摘了几只，递给我和阿牛，说:"尝尝鲜！我们回去时，多摘点走！″……
虾塘离小杨家不远处，走几步路就到了。塘口搭有两间小房，一间支着锅灶，是守塘人吃飯休息的地方，另一间是堆放虾笼、工县和飼料的。小杨的妈正在塘边小船上整理篓子，准备下塘收虾。
"妈，我回来啦！″小杨说着，就一脚跳上船。
"哎哟哟，看你这孩子，回来也不向我声张一声！″妈嗔怪道，又指指我，问:"她？"
"一一噢，她是我南京的朋友小贝，特地来看看您的！″小杨向我招招手，我赶忙过来，在小杨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跨上小船，坐到船头上，看小杨的妈拾掇虾篓。小杨的妈妈五十出头，头发己花白，但脸色红润，身板硬朗，给我的笫一印象，她是个厚道且勤快的农村妇女。
"姑娘，第一次坐小木船吧？行么？不行，就上岸！″我这人好逞强，大凡没有尝试过的事，总要亲自尝试一下。我摇头说:"大娘，不打紧，让我体验体检吧！″
小杨妈划船，我和小杨负责取虾笼，再朝篓子里倒虾子。开始，我俩取笼、倒虾配合得蛮好的，但我被硕大的龙虾吸引，神经一时兴奋，竟然手舞足蹈起来，没站稳，一失脚，就"嗵"的一声，落水了。情急之下，小杨纵身一跃，跳下水，把我 托出水面，拖上了岸。我自感丢人显眼，自嘲:"一失足，龙虾西施竟变成了`落湯西施＇啦！″
小杨妈立即陪我回她家，换上她的衣服。小杨妈的衣服挺合身的，我穿上这付行头，挺有乡土气息，与当地村姑没啥两样了。小杨妈歉疚地地对我说:"姑娘委屈你啦！″
"哪里哪里，给您添乱了！″我一面回话，一面在鏡子里打量一身装速，连声说:"挺好，挺好！″在我心里还有一句话话没说出口，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呵！
本来，我们当天来当天回的，但由于出了我落水的事，只得推迟一天返城。正好，我利用这次滞留机会，就向小杨妈一面学养龙虾的技术，一面学做几道龙虾农家菜，现学现卖，也有模有样，大伙评价不错哩。
临离开乡下那天，小杨的妈摘了一大箱柿子，装了四大篓龙虾，抬上车。她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姑娘，你春节放假，同杨旺、阿牛一起，要回来看看我这个乡下老太呵！″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妈，别这样！″小杨一面帮妈抺掉眼泪，一面拉着我的手，安慰妈说:"您放心吧，我和龙虾西施春节一定回来看您的！″……
转眼间，春节将至。我与小杨商议，这次春节不开张，一定歇业，要回家陪陪老妈。正当我们准备启程时，央视新闻播放了新冠病毒在蔓延，各地要加强防控的消息。这完全打破了我们原先的出行安排。随后，省市也陆续发布了防控令，小区、街巷设卡，专人测温、登记，商贸、餐饮歇业，马路车少人稀，冷冷清清。小杨龙虾店提前步入歇业行列，彻底关门打烊了。
在宅家的日子里，我们时刻关注的是全国疫情态势，抗疫战况， 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有品尝龙虾和龙虾生意。一天，我正在观看武汉封城的电视新闻，其中报导了一个快递哥义无反顾地为民坚持送外卖的事迹，就立馬打电话给小杨，说:"你在出租屋里不憋屈呀？该出山啦，重操龙虾烹饪手艺，做外卖龙虾！咋样？″
"哈哈，你说到我心坎里了！″小杨马上与街道、社区、卫建委、商贸等相关部门勾通、协商，终于办妥了我们三人外卖龙虾的一切手续，小杨龙虾店又开张啦！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三人明确分工:小杨负责虾源组织与烹饪制作，我负责前台消毒、测温“‘与分售，另加推广宣传，阿午负责送虾上门。方案一定，分头行动。
我头一个电话就打给闺蜜阿翠，说:"小杨龙虾店外卖开张啦！你想不想吃呀？″
"这些日子没吃到龙虾了，满嘴都爬馋虫啦！″阿翠高兴地说，"叫阿牛派送一份椒盐的，一份十三香的，一份清水的！送到小区门口，我下来拿。″"你一个人消灭得了？″我问。她告诉我，爸妈在，男朋友在，三份龙虾可能不夠哩。我说，这三份虾算我请客，你要帮小店做广告呵。到底是闺蜜，二话没说，一口应承。
紧接着，我在餐饮协会的几个群里连续发布小杨龙虾外卖开张的信息，订购电话铃声不断，我按客户要求，再分装打包，阿牛送这个小区又送那个小区，更是忙得屁颠颠的。一天下来，做了近二百单，扣除成本，还有赚头。我说:"杨旺呀，开头难开头难，开了头就不难啦！″
“对！希光明在前，坚持就是胜利！″小杨握着拳头，像宣誓似的。
阿牛虽然累得睁不开眼睛，但仍信誓旦旦地说:"明天争取送两百单！″……
小杨龙虾店坚持外卖龙虾不到一个月，省城防疫防控形势好转，转入二级响应，各餐饮行业在确保防控的前提下，可以堂食了！
市餐饮协会召开复工复产视频大会，会议指定我这个"龙虾西施″代表小杨龙虾店发言。我打电话给沈会长，说我只是小杨龙虾店的业余帮工，怎能代表小杨老板发言呢？他同意我征求一下杨老板的意见再作定夺。
"哎呀，龙虾西施小姐，你晓得，我这个人笨嘴拙舌，不会讲话，还是请你代劳啦！″小杨师付坦诚地对我说。我想也是，就不再推辞了，谁让我当上了"龙虾西施″的呢？当这个黾，就驼这个碑。我只好被逼上梁山了。
这㘯餐饮行业启动视频会很成功，起到了复工复产的连锁轰动反应，使小杨龙虾店外卖量不断增长，堂食客也日见增多，收益已接近歇业前的水平了。小杨师付的脸也由阴转晴了，嘴里时不时地哼唱着《我爱我的祖国》的曲调，精心地烹饪着龙虾系列产品。他私下里对我说:"龙虾西施，到时候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呵！″
"什么惊喜？″我故意表示惊讶，不解地问。其实他讲的惊喜，我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那就是龙虾把我俩的心紧紧联结在一起。
"这个给你一个龙虾西施小姐，我给你戴上！″小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饰盒，取出一枚精致戒指，然后单腿下跪，给我戴上戒指。啊，他真的向我求婚了！此刻，我心情特别激动，止不住的泪水，真心感恩龙虾，让我找到了心仪之人……
(2020年5月2日)
作者风采：
祝辉，江苏大丰人，现居南京市。1961年8月从军，1986年5月转业，经历丰富，爱好文学，曾在军地报刊、新媒体平台发表诗作、小说、散文、杂文等若干。
李淑华，书中浪子，女，1966年出生，中学英语高级教师，镇江市作家协会、丹阳市作家协会、丹阳市诗词楹联协会会员，镇江市委统战部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丹阳市委统战部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会员，丹阳慈善总会义工、丹阳护生小居、丹阳凤凰慈善、丹阳如意慈善会员，曾在《青年诗林》《镇江师专》《丹阳日报》《镇江日报》《京江晚报》《英语周报》《中学生英语》《英语之友》《扬子晚报》《作家天地》《当代作家》等报刊杂志，在《同步悦读》《作家平台》《一线作家》《人民杂志》《新长江文学》《艺术荟萃》《女人花文学》等微刊及大小网站论坛发表或获奖的论文、诗歌、散文、小说、评论等1500篇。《中外文艺》《当代文摘》《最美作家》特邀专栏作家，《浪花文艺》创始人、总编、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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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郭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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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振东艺术简介
郭振东（随光逐影），男，笔名：远山。江苏丹阳人，现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美国摄影学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中国艺术摄影家协会理事，丹阳市摄影家协会顾问，中国艺术摄影网签约高级摄影师。
数百幅作品在国际国内摄影大赛中获奖入展。2012年举办《“随光逐影 风韵无限”郭振东艺术摄影作品展》，出版《郭振东艺术摄影作品集》。多次获得地方政府文学艺术成就奖。
2019年7月在中囯文联摄影艺术中心主办的《2019“大美祖国”全国摄影作品征集活动》中荣获“优秀评委奖”。
中文：真心感恩龙虾，让我找到了心仪之人……
英文：I'm really grateful for lobster, which makes me find the person I love
日文：ロブスターに心から感謝して、憧れの人を見つけまし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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