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歷史》遭冷嘲熱諷 只因被外人誤解為首長“嫡系”

(第四十三期)

後來在上海展覽館召開會議,會是老張領導主持的,全市文藝界像我這個年齡的應該都知道。老馬領導當時就說,我們還是讓童祥苓同志做四屆人民代表。老領導張就說,祥苓,你現在認識怎麼樣了?我當時沒話說,對於童芷苓的問題我說什麼呢,沒法說啊。老張就說好吧好吧立功贖罪。就這樣,我當了四屆全國人大的代表。

但是,我預感到我這個代表的日子不會好過。果不其然,當了代表,我感受頗多。那時候人家對我們都有看法,認為我是“文藝嫡系”。開會時,為了顧老弱病殘,電梯裡放了把椅子。門一開,周圍幾位老先生手一擺說,祥苓等同志請坐。我說這是照顧你們前輩的,各位年紀都比我大,我怎麼好這樣。他們說不,這個座位應當我坐。面對鄙夷與諷刺我只好苦笑,向他有鞠躬致意,請他們先進,然後跟著站在一邊。

不少人總以為《智取威虎山》成功了,我這個扮演一號人物的童祥苓理所當然是首長的紅人,必然青雲直上。他們哪知道我難受啊,這日子不好過啊。心裡憋屈,一肚子話沒法說,不吃黃連何知其苦啊!


《童祥苓口述歷史》遭冷嘲熱諷 只因被外人誤解為首長“嫡系”

(童祥苓與小常寶扮演者齊淑芳合影)


那次開會我們住在京西賓館。午飯後我在走廓迎面碰上一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身軀健社,他聲音粗獷對我說:“喂,祥苓,到我屋裡去玩。”我一看,是那位據說是少林出來的將軍!老將軍耿直的為人和許多傳奇故事早有耳聞,哪有不崇敬之理,無奈領導上有禁令,我與任何人來往都需要彙報,豈能因為我而給老將軍惹事。我就應付了下,說過一會兒去看他。很快,老將軍的秘書來找了,說老將軍喜歡我,問我怎麼不去呀?這難言之隱能說嗎?我只得託詞,說有空會去看他。

真巧,晚飯後在走廊的同一地方又碰見老將軍了。他非常隨和,問我怎麼不到他那兒去玩,他喜歡聽我唱一段。說著把我拉到走廊椅子上面對面坐著,要我唱一段。我問,就在這兒?他看出我有點為難,就說小聲哼幾句也好。我就哼了《今日痛飲慶功酒》。還沒哼完,上海一位王領導從屋裡出來喊我過去。我趕快向老將軍鞠躬道別,他拍拍我的腿,鼓勵我別怕。進了王領導的屋,她責問我為什麼給他唱。我說我演的是解放軍老將軍是解放軍,解放軍喜歡聽解放軍的戲,我哪能拒絕。在情理之下,她總算沒記這筆賬。

當了人大代表後,我看到人們時我的恨,也感到人們對我的愛,恨與愛是與非,誰能說得清呢?鄭板橋說難得糊凃,我這一生只能是難得明白。


《童祥苓口述歷史》遭冷嘲熱諷 只因被外人誤解為首長“嫡系”

(童祥苓先生勞動推土車)(照片下載自網上)


我從來沒有開過這種會,開幕會、閉幕會都參加了,上海代表團討論國家大事,咱說不好,就是坐在那兒,也不說話,有一次晚上開會,我正好有點感冒,吃了安眠藥睡了。首長去了,問祥苓呢?人家說我正睡覺呢。第二天王大首長來開會,問我,昨天首長同志過來,你睡覺了?此言嚇我一跳。急忙解釋。我說昨兒感冒了,吃了點安眠藥。

1976年,我去北京辦事,順便去看望葆姐。那時葆姐的丈夫馬彥祥已經從下放的湖北迴到北京。那晚,他和我暢淡了一夜。他跟我說,戲曲改革是不能否定的,這是國家領導親自抓的。北京解放前夕,國家有關領導把他,還有文化部門幾個領導叫到周口店,談到全國即將解放,文藝工作,包括戲曲改革應該提到日程上來。那次談到京劇,領導人認為可以保留百出傳統戲,能夠體現京劇藝術唱、做、念、打技巧的,把它的基本東西和精華保留下來,但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創作反映社會主義建設的新戲上。


《童祥苓口述歷史》遭冷嘲熱諷 只因被外人誤解為首長“嫡系”

(戲劇導演、理論家童葆苓丈夫馬彥祥)


姐夫還談到,我們演的現代戲《智取威虎山》不錯,演員創作演戲沒錯,但不要捲到政治鬥爭裡去,要和某些人保持距離。他完全像長輩似的來關心愛護我,與其他人的冷嘲熱諷完全不一樣。

正是由於姐夫的告誡,我注意了要與這些人拉開距離。老於當了領導之後,劇組除了軍宣隊、工宣隊之外,要成立一個演練組,抓練功抓排練抓創作,保證劇組演出質量。劇組裡有個胡冠時,搞舞美的,人挺好,也是劇組的領導人之一。他跟我說,老於問了大夥兒意見讓你去做這個領導。我說我幹不了,哪有那個精力,我也不懂。後來他彙報了,老於知道了以後,給我兩句話: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實實演戲。我當時就問我老婆,這兩句話怎麼這麼耳熟,我媳婦跟我說《早春二月》不就是有這兩句嘛。我說清清白白做人沒錯嘛,老老實實演戲就更對了,演戲就得老實。

我當了回全國人民代表以後,又當上了全國政協委員,是特邀委員。

1978年,上海有關部門通知我去上海展覽館,我以為是有什麼演出任務。到了那兒,正好遇見歌唱家朱逢博女士,我說你也來了,叫咱們來幹嘛呢?朱逢博說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就坐那。當會議宣佈我是全國五屆政協特邀委員時,我自己也覺得突然。文藝界的政協委員,上海是餘紅仙、張瑞芳、筱文豔這幾個,我們是作為特邀代表去的。

到單位請假去參加會議時,工作組、京劇院領導部門都很疑惑,“什麼?你到北京開政協?”我說是啊,通知我了,你不知道那就算了。看他那難以置信的眼神,說實在的,他們一定會背地搞一份材料,但是身經百戰的我,對這些已經毫不在意了。

那次開會我沒有想到,報主席團名單的時候,我名字也上去了。跟童第周先生在一起,都是姓童的:童第周,童祥苓。人家說叫你呢,我說什麼,叫我?完了就上主席臺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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