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官二代高衙内

中国几千年的专制制度,产生许多怪现象,出现许多畸形人物,如被阉割的太监、禁锢冷宫的宫妃、无法无天的土皇帝以及横行无忌的衙内等。

在元曲的许多剧目里都有衙内这种怪物,俗称花花太岁。这种怪物虽然也被叫作人,却没有人味。他们一不用学习,二不用种田,三不用做工,专干吃、喝、玩乐,调戏污辱抢偷女人的勾当。

无耻之徒——官二代高衙内


譬如《黄花峪》里的蔡衙内,在酒店里听到刘庆甫的妻子李幼奴唱曲,硬要人家陪他喝酒作乐,并叫他作“亲亲的义男儿”,倘若不肯,就要吊打。幸好梁山好汉杨雄赶至,救了李幼奴。但蔡衙内并不甘心,在小路上又抢走了李幼奴。这是衙内特有的行径。《黑旋风双献功》里的白衙内更为嚣张。他拐骗了孙孔目的妻子,还借个大衙门来坐三日。孙孔目去告状,白衙内不问原委,一下就把他打入死牢。孙孔目申辩自己是原告,白衙内说:“我这衙门里则枷原告。”衙内就是这种角色。他们背后有靠山,连大衙门也可以借,任由衙内胡作非为。

为什么元曲里会出现这么多的衙内形象呢?由蒙古王公贵族和为虎作伥的色目人、汉人组成的权豪势要是元代社会的特权阶层,这些人凭借特殊的地位和权力,常常把持官府,欺压百姓,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抢掠民妇。《元史·张珪传》记载:“比者额森特穆尔之徒,遇朱大臣妻女过省门外,强拽以入,奸宿馆所。”人有权势,国无法度,或虽有法度,权大于法,必然发生这种无法无天的现象。熟悉中国戏曲舞台和社会舞台的观众,对衙内这种怪物并不陌生。

无耻之徒——官二代高衙内


《水浒传》里的高衙内,比元曲里的花花公子表现得更为卑劣。他在游逛岳庙时看中了林冲的娘子,拦住调戏,随后设计骗去陆谦家中企图污辱。初看,似乎只是一般的流氓行径。看了整个过程,才知与一般流氓行径大不相同。社会上的流氓多半在阴暗角落里偷偷摸摸,欺凌没有社会地位的民间妇女,一旦被人发觉,便溜之乎也,寻找时机,另外猎取别的对象。而高衙内则不同。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顾忌地调戏妇女。当他得知他所调戏的妇女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妻子,不仅不敛手,相反,更表示非抢夺到手不可。若想娶妻,天下女子多得很,为何非要强娶有夫之妇而且是禁军教头的妻子不可呢?林冲作为枪棒教头,武艺高强,抢走他的妻子,就不怕他寻仇报复吗?但高衙内全不理会这一切,一门心思只要把林冲娘子弄到手就行。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高衙内的干爹高太尉得知螟蛉子图谋林冲妻子未成而病倒,将作出什么反应呢?且不管他的道德良心如何,只要是稍为讲点体面的官僚,必定会给如此为非作歹的儿子刮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头脑。至少也会给予劝阻,不准儿子再横行霸道。激起公愤,对太尉坐稳的宝座大大不利。再不然,给儿子物色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让他快点成亲,也是个解救的办法。要做到这一点,对高太尉来说,也并非难事。可是,这位官大权重的干爹,竟然和他的干儿子一样,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他一不训诫,二不规劝,三不为之娶妻。为了满足干儿子的卑劣欲望,竟设毒计陷害林冲:叫心腹假装卖刀人,把一口宝刀卖给林冲,再唤林冲到太尉府内比刀。林冲不知是计,便持刀来到白虎堂前,顿时猛醒:“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处,如何敢无故辄入?”急忙转身,早被高太尉喝令左右拿住,解往开封府,诬陷他“谋刺本官”之罪。位居殿帅府太尉的高俅,竟然作出这种纵子作恶、陷害林冲的伤天害理之事,真是天下奇闻。

无耻之徒——官二代高衙内


开封府尹听了林冲的申诉,知道此中必有蹊跷,却假装糊涂,不敢查明真相。当案孔目孙定,为人耿直好善,查明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深知林冲含冤负屈,便婉转地在府上说知就里,禀告府尹:“此事果是屈了林冲,只可周全他。”府尹不听,反问:“高太尉批‘仰定罪’,定要问他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杀害本官,怎周全得他?”孙定不免仰天长叹:“这南衙开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府尹痛斥他胡说。孙定鼓起勇气申辩:“谁不知高太尉当权,倚势豪强,更兼他府里无般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府尹被驳得哑口无言,有罪的毕竟是高俅父子而不是林冲,因此,不敢遵照高俅的吩咐定林冲以死罪。但慑于高俅的权势,仍然断了林冲“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官府明知高俅父子伤天害理,林冲含冤负屈,仍然不敢秉公执法。结果,犯罪的逍遥法外,无罪受害的发配沧州牢城。这就是当时的社会现实。

无耻之徒——官二代高衙内


由此可见,高衙内调戏诱奸林冲娘子,决非一般的流氓行为,而是高俅父子凭借太尉的地位权势来迫害林冲。

高衙内为什么敢于这样为所欲为?因为他深知:第一,父亲位高权大,而且正得到徽宗皇帝的宠信;第二,干爹爱惜自己,必会尽量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求;第三,开封府受太尉管辖,只能唯太尉之命是从;第四,林冲虽然是个教头,但无权无势,内心纵有不满,岂敢用鸡蛋碰石头。这种想法是自古以来衙内们通常的心思。因此,可以说,有专制,就必有衙内,专制是滋生衙内的社会土壤。专制制度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衙内这种怪胎也就生生不已,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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