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下雨了。
臺北似乎一年四季都是雨季,現在正值清明前後,這段時間天幾乎就沒開朗過。
我討厭雨天,不喜歡身上溼漉漉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一旦下雨我就不能騎著小黑上下班了。
實在是不想擠捷運啊,尤其是這檔口。
二
中午的包裹總是特別多。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臺北的快遞員似乎總喜歡趕在一起送貨。每來一個,我就要登記入冊、寫便利貼、再分類收進身後櫃子裡。手邊的快餐剛扒上兩口,就要再去拿筆。
幸好前幾天和同事商量好,可以輪流躲去休息室吃飯。不然,脫戴口罩真的很麻煩。
連假期間外送餐的也不少,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個被設置好臺詞的AI——
“第一次來嗎,麻煩留下車鑰匙或身份證,換門禁卡坐電梯上二樓……”
“我沒有車鑰匙哦,我騎的Gogoro。”
“沒關係,身份證也可以。”
“我不押身份證哦,這違反個資法?”
哈?
我忍不住抬頭,看到一張十分年輕的臉。
“真的啦,個資法有寫哦,不信你去看。”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社區有規定……”
“哎呀你就讓我上去嘛,不然……我給你錢啊!”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皺巴巴的紙幣,我看著他一臉滿不在意的表情,突然就有些火大。
“不好意思,必須要押證件哦。”
“我不要押啦。”
我笑了:“那你有本事就自己上去。”
這棟公寓有電梯門禁,路線也比較曲折。
過了十幾分鍾,接到電話的住戶下樓取餐,等那熊孩子外送離開了,住戶疑惑地嘟囔了一句:“為什麼別人都能上來,他不能?”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雨怎麼要下不下的。
三
一樓內衣店的老闆娘突然走進來,一臉神秘兮兮地問我,聽說我們這樓有人確診了?
哪有!我忙否認,讓她不要聽信客人的傳謠。
真要有確診,那還得了。
這棟公寓的住戶結構比較複雜,外籍的確實不少。前段時間凡是有人拖著行李箱從外面回來,我們都會有所留意。目前有幾個住戶在居家檢疫,至少管理員們心裡有數。
有些獨居的居家檢疫者需要幫忙,比如處理垃圾,或是把包裹放門口,我們會盡量滿足。工作量雖然增加,但這些都還算小事,就怕遇到比較龜毛的。
比如B座6層有人在居家檢疫,同層有另一戶女住戶,就變得神經兮兮。
“我今天出門都沒有聞到消毒水味,你們是不是都沒上來消毒?!”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著前臺備著的酒精消毒液拼命噴。我一邊看著,心裡想,這時候要往她身上丟根火柴,是不是就著了。
正好這時總幹事過來,她又把抱怨複述了一遍,中間還夾雜著些對那位居家檢疫的鄰居不太好的話。
總幹事應承著把她送走了,回頭對提著拖把的清潔組長嘆了口氣。
“下次去她那層消毒,記得把消毒液對著她家門框噴噴,多噴幾次。”他又嘆了口氣,“濃度調高點。”
雨大概沒了吧。
四
這棟公寓附近綠化很好,花圃很多。但地面總莫名地有許多坑坑窪窪,這種天氣很容易積水。
我拿著電蚊拍,在和蚊子殊死搏鬥,外面走進來三個女人一個小孩,我揮動武器的動作一滯,一眼看見其中一個沒戴口罩。
一行人有說有笑穿過大廳,直往電梯而去。大概是感受到我直勾勾的眼神,那位沒戴口罩的姐姐,轉回身來解釋。
“我是這裡的屋主啦,帶人來看房。”
“就算是屋主,也要戴口罩哦!”
中年女性愣了一下,忙從口袋裡摸出個口罩戴上:“你做得對,做得對。”
既然做得對,那大門口貼那麼大字的告示,寫著“凡進入本社區要戴口罩”,為什麼看不到?我內心OS著。
一回頭看到輪班同事從後門晃了進來。
“阿良啊!”我一個激靈,忙對著他,手拼命往自己臉上比劃。
“哦哦!”他反應過來,忙把口罩戴上。
雨怎麼又下大了,靠。
五
聽說北部有位社區女保全確診了,但沒有人公佈是哪裡的社區。我翻了翻保全集合的LINE群組,好像也沒看到有人在傳相關訊息。
身邊的人都跟沒發生這事一樣,只有一個住戶來問過。
“你說,進我們大樓是不是該測體溫啊?”
“如果社區有下規定,我們會配合執行。但……現在也沒有體溫槍。”
開玩笑,我們連口罩都要自己排隊買的。
別提什麼網購,我沒有信用卡。
臨近下班的點,一位因為工作住在這棟樓裡的大陸小哥,拎著三腳架從外面回來,和我打了聲招呼,臨上樓前留了一句:
“我昨天收到單位寄來的口罩了,你要是不夠的話,儘管找我拿哦。”
雨好像是停了。
林公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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