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武漢日記》第41篇——口罩,口罩

2020年3月1日,封城第39天


《武漢日記》第41篇——口罩,口罩


“給我一盒口罩,籤你一個項目。”


“哦謝謝,口罩沒有,公司也解散了。”


朋友圈裡調侃著2020年初春時的無可奈何。


連口罩自己都不會想到,它有一天會變得如此重要。好比一個總被大家遺忘的同事,突然被發現,他二大爺是本地很大一領導。


它重要的原因,一方面是能有效抵擋病毒入侵,一方面是大家都想要,但卻搞不到。


走進藥店,一句問話剛說出“口罩”兩個字,就聽到回答的兩個字“沒有”。不是某一家,是耐心用完之前的任意一家。麻煩的是,耐心一直用不完。


網購就更沒戲,所有銷售醫用口罩的網店都顯示無貨、不發湖北或無人應答。


上週小區群裡組團,普通醫用外科口罩賣到5塊錢一隻,我們家分到了60只。今天再問,就已經買不到,據說因為上線不做了。上線不做,據說是因為上線的上線因為倒賣口罩被抓了。


有的地方甚至公開搖號買口罩,流程跟買房買車搖號一樣,只差搞拍賣了。看起來顯示公平透明的購買方式,更顯示出醫用口罩資源在民用零售渠道的絕對短缺。


武漢市政府1月22日發佈通告,要求市民在公共場所必須佩戴口罩。一個多月來,交通、餐飲、購物、娛樂、文化等公共場所統統關閉,市民即便戴著口罩也無處可去。公共交通實打實停止,機動車通行名義上管制,小區出入口儘可能封閉,市民即便戴著口罩又能去哪兒,頂多下樓拿個菜。


按1只口罩可有效使用4小時計算,封閉生活的家庭裡,一星期消耗一兩隻口罩足夠,除非不服從管制天天往外跑。所以零售渠道的醫用口罩缺貨,也沒讓所有家庭無法呼吸,卻顯然有助於對人員流動性的管控。


所以從這個連環看,居民口罩一隻難求更像一場前呼後應的安排。少消耗口罩和口罩消耗少,恰恰分別是疫情防控措施的執行手段和成果表現。你看,醫用酒精在零售市場雖然也緊俏和漲價,但總能供應得上,因為這是封閉生活的家庭必需品。


有人提出過質疑,外省可以火速特批口罩生產資質,迅速上線多個口罩生產項目,湖北為什麼做不到。


細想,湖北尤其武漢疫情最嚴重,在滿足醫用領域之餘,對民用零售渠道投放量的調配難道不像防控智慧?我猜,待抗疫轉入收尾鞏固階段,社會機器全面啟動,居民口罩剛需可以按人口來計算之時,儘管消耗數量會暴增,但供需緊張局面反而會得到緩解。


當然,以上我說的全部是錯的。


從宏觀和客觀的角度找找醫用口罩資源短缺的原因。從全國看,疫情發生後,口罩生產企業快速復工、加班生產、擴大規模,目前全國日產量1億隻以上。按照每人每天使用1只計算,14億中國人每天最好只有1億人使用口罩,這顯然不現實。所以,巨大的需求缺口讓口罩價格漲幅3倍起跳。


這個1億多隻的產量是根據口罩核心材料“熔噴布”的產量推算出來的。熔噴布是醫用口罩中間的過濾層,能過濾細菌,阻止病菌傳播,由高熔融指數的聚丙烯材料製成。此前屬於小眾需求,全國日產量約100多噸。按照每噸可生產100萬隻口罩,推算出1億這個得數。


這就像平常家裡也不儲備黃酒,忽然有道菜譜說必需用黃酒,而菜都已經下鍋了,那還不急得跳腳。


短短1個多月,熔噴布價格從此前的2萬元/噸,大幅飆升到30萬元/噸左右。這項成本如今平攤到1只口罩上是0.3元。加上內外2層無紡布和1對掛耳,1只口罩的材料、包裝、人工、物流、稅費等成本之和,眼下應該不超過0.5元。這比疫情發生之前口罩的市場零售價還要貴1倍左右。


口罩不僅中國缺,美國、日本、韓國、意大利等國都已告急,而且都因為熔噴布產能不足。所以問題只能由我國自己解決。


面對核心原材料緊缺的局面,央企中石化和中石油跨界介入,日前均決定利用自有原料生產優勢,投資建設熔噴布生產線,合計3月份每日可生產25噸。按前面的算法,25噸熔噴布可以生產2500萬隻口罩。能解決很大問題,但還有更大缺口。


面對一罩難求的緊張局面,不少企業紛紛跨界生產,“改行”做起了口罩。其中不僅有廣汽集團、比亞迪、上汽通用五菱、富士康等大型製造企業,爹地寶貝、三槍內衣等紙尿褲、服裝生產企業,甚至還有地產、衛星這類完全不沾邊的公司。


事實上,醫用口罩生產的技術壁壘不高,在無塵車間裡有四五道工序即可完成。對於車企、藥企、食品廠來說,無塵早已是標配。主要瓶頸在於醫用資質和原材料供應。口罩屬於二類醫療器械,生產企業需要獲得醫療器械生產許可。當前不少地方政府正特事特辦,啟動醫療器械應急審批綠色通道,加快審批流程。值得點贊。


更值得點讚的是,許多企業承諾轉產口罩並不為銷售利潤,只用於捐贈和自用。他們並且知道,疫情過去之後,這些投入的設備和儲備的材料可能閒置下來難以無損處理。


所以,感謝遞給你口罩的人吧。不管他是賣給你還是送給你。只要不做假冒偽劣的害人生意和囤積居奇的暴利生意,他們都是抗疫大軍裡的一面旗。


口罩,你就是2020年的馳名商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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