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谭知识录——口技

在我们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阶段,课本中往往穿插着很多的古文。其中有两篇是专门描写古时候的人技艺高超的。一篇是专门描写微雕的《核舟记》,另一篇则是描写神乎其技的声音模仿技术,也就是《口技》。

奇谭知识录——口技

核舟微雕


《口技》的描写是最为传神的,读时能使得整个人通过文字产生出身临其境的感觉。整篇文章精彩点如下:

遥闻深巷中犬吠,便有妇人惊觉欠伸,摇其夫语猥亵事,夫呓语,初不甚应,妇摇之不止,则二人语渐间杂,床又从中戛戛。既而儿醒,大啼。夫令妇抚儿乳,儿含乳啼,妇拍而呜之。夫起溺,妇亦抱儿起溺,床上又一大儿醒,狺狺不止。当是时,妇手拍儿声,口中呜声,儿含乳啼声,大儿初醒声,床声,夫叱大儿声,溺瓶中声,溺桶中声,一齐凑发,众妙毕备。满座宾客无不伸颈,侧目,微笑,默叹,以为妙绝也。
既而夫上床寝,妇又呼大儿溺,毕,都上床寝。小儿亦渐欲睡。夫茀声起,妇拍儿亦渐拍渐止。微闻有鼠作作索索,盆器倾侧,妇梦中咳嗽之声。宾客意少舒,稍稍正坐。
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妇亦起大呼。两儿齐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儿哭,百千狗吠。中间力拉崩倒之声,火爆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又夹百千求救声,曳屋许许声,抢夺声,泼水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于是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而忽然抚尺一下,群响毕绝。撤屏视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如故。
奇谭知识录——口技

口技

短短的几百字便将一系列的事件情景再现,描写的可谓是活灵活现,我们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口技者的技艺高超,因为其连床响动的声音,水滴落的声音俱都有;而后呼呼的风声、求救声甚至逼真到吓得人向跑路,在掀开帘子后才发现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是出自一个人的口中。

所以作者说:"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怎么不令人感到惊奇!

奇谭知识录——口技

聊斋

很巧的是蒲松龄也写过关于口技者的文章,并且被他收录在《聊斋志异》里。全文如下:

村中来一女子,年二十有四五。携一药囊,售其医。有问病者,女不能自为方,俟暮夜问诸神。晚洁斗室,闭置其中。众绕门窗,倾耳寂听,但窃窃语,莫敢咳。内外动息俱冥。至半更许,忽闻帘声。
女在内曰:"九姑来耶?"一女子答云:"来矣。"又曰:"腊梅从九姑来耶?"似一婢答云:"来矣。"三人絮语间杂,刺刺不休。俄闻帘钩复动,女曰:"六姑至矣。"乱言曰:"春梅亦抱小郎子来耶?"一女子曰:"拗哥子!呜呜不睡,定要从娘子来。身如百钧重,负累煞人!"旋闻女子殷勤声,九姑问讯声,六姑寒暄声,二婢慰劳声,小儿喜笑声,一齐嘈杂。即闻女子笑曰:"小郎君亦大好耍,远迢迢抱猫儿来。"既而声渐疏,帘又响,满室俱哗,曰:"四姑来何迟也?"有一小女子细声答曰:"路有千里且溢,与阿姑走尔许时始至。阿姑行且缓。"遂各各道温凉声,并移坐声,唤添坐声,参差并作,喧繁满室,食顷始定。即闻女子问病。九姑以为宜得参,六姑以为宜得芪,四姑以为宜得术。参酌移时,即闻九姑唤笔砚。无何,折纸戢戢然,拔笔掷帽丁丁然,磨墨隆隆然;既而投笔触几,震震作响,便闻撮药包裹苏苏然。顷之,女子推帘,呼病者授药并方。

反身入室,即闻三姑作别,三婢作别,小儿哑哑,猫儿唔唔,又一时并起。九姑之声清以越,六姑之声缓以苍,四姑之声娇以婉,以及三婢之声,各有态响,听之了了可辨。群讶以为真神。而试其方,亦不甚效。此即所谓口技,特借之以售其术耳。然亦奇矣!
昔王心逸尝言:在都偶过市廛,闻弦歌声,观者如堵。近窥之,则见一少年曼声度曲。并无乐器,惟以一指捺颊际,且捺且讴;听之铿铿,与弦索无异。亦口技之苗裔也。

蒲松龄是清代非常著名的文学家,因一本《聊斋》又被称作聊斋先生,之前也说过,蒲松龄很惨,一生一直很穷都不说,就连他作为一个儒生一直参加科举,但是屡应不第,直到晚年才中了一个小小的贡生,这运气也是够衰。

奇谭知识录——口技

贡院

但是,你看同样是对口技者的描写,读起来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你了解了之后也许会为他惊叹,但同时也就觉得这玩意不过如此。但是当你不了解它,并且被不怀好意者利用时,你反而就会觉得是神迹。虽然矛盾,但是却有一定的道理。

口技这种东西也是这样。有后人曾经感叹于两篇文章:"一口技耳,写之各有胜场,后出者较工,小品岂可易言。"单单从内容上来说,两篇口技都很描写的非常的到位,足见口技人的技艺高超。但是呢,最前面的那篇却没有进一步的进行发挥,只是对其表演的单纯的记录,所以,读来虽然觉得稀奇,但也就仅限于此。

而蒲松龄对口技者的描写充满着现实的批判意味。并且,他也没有直接写明女子为了赚钱以口技装神弄鬼骗人,他只是说有个叫王心逸的人也遇见了类似的事情,知道天底下还有口技者的传人,至于之前的那女子是骗子还是大仙,您自己慢慢猜吧。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很多东西说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没意思了。

其实口技者按照今天的眼光来看颇有几分今天的戏精、精分的意味。正所谓只有自己同自己对话,自己去找自己的问题才能够进步一样,这两篇文章所表达的同样很明确的有这样的观念。首先就是想要在万众瞩目中赢得满堂喝彩就必须要将技术磨炼的如火纯青,其次想要能够骗到别人也首先要骗过自己。

奇谭知识录——口技

偷光

天下间没有易事,一个人要同时扮演不同的角色,必定是很累、很辛苦的,口技者也是这样。所以两篇文章最后也都对口技者表达除了敬佩和赞赏,二文结尾预言未言的悬念又使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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