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陈婉被告知，自己即将嫁给城东杂货铺的少爷李常生时，她才16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从茶馆听完口技表演回家。
陈婉很是喜欢口技表演，但凡有表演的时候，她必定在场。
当晃晃悠悠回到家，而她的父母坐在堂屋，一本正经地说出她要嫁人的那番话时，她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她没想到，寥寥几句，就确定了她今后要走的路。
陈婉对于这门亲事的态度是拒绝的。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和住在对街的刘大私定终身了。
她和刘大从小就认识，两个人又在同一学堂上学。陈婉从小就想着要嫁给刘大。
刘大长得又高又英俊，就跟那潘安一样。
长得显眼的人在哪里都是红人，刘大就是这样。无论是在村子里头还是在学堂都受众多女生的青睐。难得的是，刘大对那些女生从来都置之不理，还是一如既往地待陈婉好，且一直像大哥哥一样护着她。
当然，假使没有刘大，陈婉也绝不想嫁给李常生。
李常生生得奇丑无比。头大脸圆，看起来就像个二愣子。
或许是因着这个原因，李常生在学校总被人取笑，上了几年私塾便回家跟着父亲做生意了。
李常生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把店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账目上总是有点小问题，他不够厚脸皮，也不怎么会说话，因此常被人占点小便宜。
被人占了便宜，李常生还像个傻子一样“呵呵”笑。这样的情况陈婉看见过几次，她觉得李常生可能就是个傻子。
当然，也不只陈婉一个人这样觉得，李常生是镇上公认的傻子。
陈婉没办法对父母发怒，也没法去恨自己的父母。她只好将所有的火气全部撒在李常生身上。
订了亲的两家人一起吃饭之时，陈婉故意挖苦李常生，不给他好脸色看。
“李少爷，你的脸是不是摔过？要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特别？”
李常生满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几个长辈坐在一旁，有说有笑，对这门亲事满意得不得了。
陈婉却对李常生更恨了。
2
镇子本就不大，有什么八卦街坊四邻马上就知道了。
陈婉再次去学校的时候，全校都知道了她和李常生订亲的事情。
这个年纪订亲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稀奇的是，陈婉竟然是嫁给全镇最丑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傻子。这可是个大八卦。每个人经过她旁边的时候，都要问上那么两句，还用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加上刘大这几天又躲着陈婉，不见她。陈婉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话说，那个李常生，也真跟个傻子似的，陈婉都那样对他了，他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送礼物送得老勤快了。奈何陈婉一看见那些就来气，全扔到了垃圾桶。
陈婉在家和父母大闹了一场，然而于事无补。她那老封建的父亲，怒气上来，一拍桌子，差点没把桌上的茶碗朝她扔过来。
陈婉从家里跑了出去，想去找刘大，和他解释，商量一下对策。结果刘大一看见她，就往屋子里走，还把门也带上了。
“你都要嫁人了，还来找我干吗咧？！”
无论陈婉怎么解释，刘大都不肯开门见她。
有一种叫作恨意的情绪在陈婉心底滋生。她对李常生，现在是真恨不能杀了他。这都是李常生的错！这一切都是李常生害的！
她气冲冲地跑到了杂货铺，李常生正在算账本呢，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陈婉，咧开牙笑了。
陈婉见着这傻气的样子，更是气闷。她随手将自己能碰到的东西全部向李常生砸去。
“傻子！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说完，陈婉就跑了。李常生看着陈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在别人面前都表现得像只温柔的兔子，可对着他为何偏偏总是张牙舞爪呢？
李常生想，要不然同父亲讲，将这门亲事退了算了？
然而，不待他打烊回家，一个家丁便急急地跑了过来。
“少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出啥事儿了咧？”
这一问，李常生才知道自家祖母摔了一跤，现在不省人事。他急忙跑回家，一进屋子，家里人全围在老人旁边。他拦住正要走的大夫，可大夫却只对他摇了摇头。
李常生不是不懂这摇头的意思。
趁着众人都在，坐在紫檀椅上的李常生父亲开了口：“咱家现在这状况，得办点喜事冲冲晦气。常生啊，你过几天就把媳妇娶进门吧，给咱家冲冲喜。”
面对此情此景，李常生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3
李家老夫人病重，亲事得提前的消息传到陈家的时候，陈婉家正在用晚膳。
陈婉一听这消息，心里一个“咯噔”，手指一颤，碗给掉到了地上。
陈婉父母那头，听见这消息，饭也顾不上吃了，匆匆去了李家。两家长辈齐聚，一看黄历，再一商议，日期就这么定下了。
就在下月初八，十天后。
而陈婉那头，听到这个日期，整个人宛如掉到了冰窖，周身冷得不行。
不能嫁给李常生，不能嫁给李常生，她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她感觉整个头都是晕的，她疯也似的跑了出去，她要去刘家，她得找刘大想办法。
到了之后却见刘家大门紧闭。陈婉弯下腰，从地上拾了几颗石子，朝刘大的窗户扔了过去。刘大听到动静，打开了窗户。
见着是陈婉，刘大立即做出了关窗的动作。
“别关，刘大哥，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儿。”
接着，陈婉便如实将父母是如何将她嫁给李常生、婚事又为何要提前的事儿，一五一十跟刘大说了。
“我是真的不想嫁给那个傻子。”
刘大听完全程只问了她一句话：“你想和我一起过日子吗？”
陈婉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刘大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那我们私奔吧。”
陈婉震惊地盯着刘大，但她并未多做考虑，就答应了同她私奔。
两人将私奔之事细细商议了一番，计划趁夜深人静，所有人睡觉的时候偷偷溜走。两人以口哨声为信号，就在陈婉家后门碰头。其他事情等走了再商议，这几天准备要带的东西，时间就定在3日后。
有了出路，陈婉从刘大家离开时，脚步都是轻快的。
4
陈婉在家，一日一日就盼着私奔那天快点到来。
而李常生，也并没有即将成亲的那种喜悦。他满脑子都是陈婉。
“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这几天，他将陈婉说的这句话，在脑子里面过了几千遍。他一直在想，这亲到底应不应该结？
天一黑，用过晚膳后，陈婉便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房间去了。行囊早就收拾好，只待刘大过来。这漫长的等待中，陈婉感觉，自己好似已经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忘记等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口哨声，她赶忙拿着行囊跑了出去。家里人都已经睡下，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一出后门，果不其然，刘大已经等在那儿了。
可就在两人正要走时，李常生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常生原本是想来找陈婉商量亲事的，她不想嫁他亦不想强迫，却不想，他会看见这样一幕。
“你们不能走。”
两个人没想到李常生会知道他们要私奔的事情，愣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刘大正准备冲上去和李常生打的时候，被陈婉拦住了。这个时候，惹怒李常生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一打起来，势必会惊扰到家里人。到时候，就走不了了。
陈婉看了李常生一眼，黑暗中他那张丑陋的脸庞，看起来有些狰狞。
她上前两步，朝着李常生跪了下来，“我真的不能嫁给你，求你放我们走吧。”
每次见到他都盛气凌人的一女子，突然在他面前放软了态度，李常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地上扶起陈婉，但嘴上还是没松口，“你们不能走。”
陈婉一听，狠狠甩开李常生的手，并甩手给了李常生一巴掌，歇斯底里喊道：“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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