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落幕的拙劣表演——宋徽宗的宣和伐遼(六、庸人就該自擾)

劉司令趁著蕭幹率主力回援的機會,逼退剩下的遼軍,在盧溝河南岸紮營。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劉司令紮營南岸,靠著盧溝河做屏障,全軍龜縮在大營裡,遼軍要想進攻,首先得渡河,在渡河部隊形成有效威脅之前,宋軍可以持續地使用自己擅長的弓箭招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遼軍。

此時宋軍數量上仍佔優勢,劉司令這招四平八穩的烏龜戰術,本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精神,就是陪遼軍耗:人家金軍還在北面打著呢,耗一天少一天,就看你姓蕭的能在這挺多久吧。

蕭幹既然解決了南京城裡的宋軍,下一步自然是趁熱打鐵,一鼓作氣,把面前的近十萬敵人打發走再說。算起來他和宋軍也是老對手了,幾次戰鬥,勝多敗少,但要和這麼大規模並擁有防禦工事的宋軍兵團正面交手,說實話他心裡還是有點沒底的。

另一方面,蕭幹直屬的遼軍經過幾次戰鬥減員,已經不到一萬人,如果算上從南京城緊急動員的軍隊,人數可能還維持在戰前的水平或略高一些。但蕭幹心裡也明白:這些臨時拉過來的充其量不過是地痞混混,就像魔獸裡的苦工,真打起來最多也就卡個敵人的部隊(沒建築物可修),外加幫忙掠奪點財物,要打輸了,他們亂跑一氣,還得卡自己人。就這點家當,想主動進攻打垮悠哉遊哉躲在工事裡放箭的宋軍,基本上不可能。

兩軍對峙了幾天,各自都沒什麼動靜,這時蕭幹先生終於想出一狠招,派輕騎把宋軍的運糧隊給劫了。坐糧車上的諸位一看遼軍突然襲擊,嚇得屁滾尿流,逃命尚且不及,有誰還在乎軍糧?遼軍一擁而上,燒的燒,搶的搶,在宋軍出動對搶劫犯實施抓捕之前安全回到了老窩。

帝國落幕的拙劣表演——宋徽宗的宣和伐遼(六、庸人就該自擾)

幾輪搶劫下來,不僅害人家劉司令餓得眼冒金星,還綁來了幾個人質。蕭司令一看這幾個俘虜,留下來又沒人給贖金,還白費糧食,正想讓人撕票,忽然間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這蕭司令大概平日裡常聽人說書,三國志之類聽得多,這會兒多聽出智慧,就算平時沒用的廢物,在他手裡也給變廢為寶。

於是幾個可憐的肉票被人蒙著眼睛丟到帳篷裡,餓了大半天,心裡唸叨這遼人可真夠變態的,要殺就殺唄,好歹也得個痛快,這活活把人餓死,都是些什麼人哪。正當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時候,外頭忽然聽到腳步聲,這幾個還以為有人送飯,霎時間覺得肚子也不叫了,滿腔鬱悶也沒了。過了半晌,沒人送飯,就聽外頭唱喏給蕭司令行禮呢。幾個人一聽,好傢伙,這蕭司令人都說長了三頭六臂,厲害得了不得,敢情是個糊塗蛋,軍事會議都開到這兒來啦。接著就聽大夥兒稀里嘩啦落座,上頭蕭司令咳兩聲嗽,交待軍事部署:

“弟兄們,本帥得到可靠情報,盧溝河南岸的宋軍只有十萬人,咱都知道,宋軍盡是些飯桶,咱們這三十萬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是大遼的驕傲。要吃掉他們十萬人,那是八九不離十啊,咱今晚兵分三路,某某,你率十萬人襲擊敵軍左翼,某某的十萬人襲擊右翼,本帥自率十萬人進攻他們中軍,等打完了這仗,本帥再和你們一起喝慶功酒!”

這幾個一聽:乖乖了不得,都說遼國被人揍得只剩半口氣,原來還有這麼多人,都在這藏著掖著哪。他們一動手,咱劉司令可要倒大黴了。外頭蕭司令演完這出,拍拍屁股走人,沒過一會兒又有人進來拉著幾個出去放風。這幾個徹底暈了:飯都沒得吃,居然還有放風,講人道也不用這樣人道法啊,這遼國人還真是邪門。放了半天風,這幾個回頭一看:遼人呢?沒影兒了,自個兒走丟了?靠,I服了You!

於是幾個腳底抹油開溜,一路上都沒看到遼軍守衛,估摸著大概是全軍出動襲擊宋軍去了,這幾個實在是不爭氣,連宋軍雁過拔毛的傳統也不敢貫徹,連夜跑回大營裡,要求面見劉司令。

劉司令一聽:都說遼國人吃人不吐骨頭,這還有從遼國人哪跑回來的?於是連忙親自接見,聽這幾個如此這般地一說,劉司令是恍然大悟:好你個蕭幹,難怪這幾天都沒動靜,原來是等援兵哪,想把咱們十萬人都包餃子,你小子的胃口是大大地好了,可惜老天幫著我們大宋,還逃出來幾個通報消息,你是佔不到這便宜地。

這位哪還有半點猶豫,連忙下令三軍收拾行裝準備撤軍,其他幾位將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以為總司令是要趁著黑夜掩護走人,反正這地方是沒法呆了,走了也好。於是紛紛回營組織人馬撤退,十萬大軍,連帶軍需輜重,還要把搶來的瓶瓶罐罐一股腦都運走,這動靜可夠大的。咱前頭交待過,劉司令手下這些人馬的紀律不太好,一聽要走人,外頭的斥堠警衛都撤了,大營中燈火通明,這邊吵吵嚷嚷,雞飛狗跳,早把對岸遼軍驚動。

帝國落幕的拙劣表演——宋徽宗的宣和伐遼(六、庸人就該自擾)

再說蕭幹,演完這出小品,回頭就召集人馬準備偷襲,等把幾個俘虜放走,沒一會,就聽到盧溝河對面跟菜市場似的,宋軍正上演大拆遷。蕭司令冷笑一聲:咱也就自娛自樂,演個小品,水平可能是業餘了點,沒想到你還真給面子,於是命令全軍出動,突襲宋營。

劉司令剛帶著人撤出大營,就看到身後遼軍舉著火把追殺過來,喊聲震天動地,知道這時候大軍才撤了一半,被敵人突襲,肯定要糟。這位於是又改了主意,命令人馬轉身抵抗,咱不難想象,十萬人馬,就像一個由十萬個器官組成的臃腫無比的生命體,人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打算,誰不愛自己的性命?一旦戰鬥開始,很難保證士兵們的行動都整齊劃一。將帥要像手臂指揮手指般流暢地指揮部隊,必須講究號令嚴明,更要有過人的御人手腕,恩威並施,才能有效實現戰鬥意圖。

劉司令充其量也就是個中規中矩的指揮員,平日裡要指揮這麼多紀律散漫的士兵還有些勉強。宋軍正在亂作一團的當兒,遭到遼軍突如其來的猛烈進攻,肯定是陣腳大亂,劉司令的命令就算傳了出去,也沒法得到很好的貫徹,反倒增加了宋軍的混亂。果然在遼軍猛烈進攻之下,宋軍前沿陣地迅速被突破。遼軍騎兵直插宋軍中央,沿路擊潰小股宋軍的抵抗,並縱火焚燒宋軍的糧草輜重,如入無人之境,劉司令一看這再打下去自個的小命都要保不住,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帶著少數親信迅速撤出戰鬥。

司令員一撤,群龍無首,餘下的宋軍鬥志全無,於是也都撒開腳丫子逃命,這一逃可不得了,摸黑走路的都知道,路要是崎嶇不平,沒個照明的傢伙挺容易摔跤,這軍心一亂,十萬大軍一齊玩馬拉松,也沒個裁判指揮,結果前頭的摔了後頭跑著的也不知道,跑著跑著就撞人家身上,然後再後頭的又撞這倆身上。

好傢伙,這成堆的人撞在一起,形成一座座挺大的人肉路障,連馬都過不去,十萬大軍瞬間自行崩潰,後頭遼軍看這架勢都樂了:你們就踩吧,都踩完了記得把傷亡數字報一報,將來也好找保險公司理賠。於是縱馬狂追,追上一個砍一個,砍完一個一看,人家自個兒已經踩死了一堆,這自殺的效率還真夠高的,到最後遼軍已經完全沒有隊形可言,這些人腦子裡只剩下“殺!殺!殺!”一路上只看見到處都是宋軍的屍首和焚燬的輜重,燃燒糧草物資冒起的黑煙遮天蔽日。一萬人追砍十萬人追了一個晚上,一口氣從盧溝河南岸一直追到涿州北面才罷手。

帝國落幕的拙劣表演——宋徽宗的宣和伐遼(六、庸人就該自擾)

宋軍又一次華麗麗地打了敗仗,九萬多人基本上全軍覆沒,史載“士卒蹂踐死者百餘里”,從南京城下到涿州的一百多里地,全給人劉司令用屍體重鋪了一遍,這次不平的路面也給整平了,從來只見過用瀝青鋪路,水泥鋪路,沒想到還有用人肉鋪路的,這排場也忒大了。

各位看到這裡,請不要忘記,將近一千年前,在今天北京市的郊區,有一次用人鋪路的“壯舉”。十萬健兒的鮮血流淌成溪澗,不久便凝成了濃黑的悲哀,久久不能散去。

宋朝從宋神宗熙寧、元豐年間開始一粒米一粒米地積攢了五十多年的軍用物資,在這次戰役中全部被付之一炬,化成了滿天飄灑的灰燼。趙頊、王安石,你們怎麼都不來看一看,五十多年的慘淡經營,雄心壯志,竟然換來的這種結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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