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山脈
說到格魯吉亞的古典音樂，也許人們的第一反應是兩位才貌雙全的女性獨奏家——鋼琴家卡迪亞·布尼雅蒂什維利和小提琴家麗薩·巴蒂雅什維利，她們代表著格魯吉亞風靡全球的音樂力量。2019年，高加索山脈下的這個歷史悠久的國度用一個全新的音樂節來進一步提升在音樂界版圖的話語權。茨南達利音樂節依靠實力雄厚的預算標準、眾星雲集的大腕捧場、美不勝收的如畫風景在世界音樂節版圖中風頭正勁，也吸引筆者慕名前往，一探究竟。
桃園難覓
酒窖音樂廳
2019年9月初我正在挪威城市克里斯蒂安桑參加焦點電子音樂節，天微微亮便從那裡啟程前往格魯吉亞，歷經了人生中最為漫長而複雜的點對點位移。我首先從克里斯蒂安桑飛往挪威首都奧斯陸，停留稍許後轉機飛往土耳其最大的城市伊斯坦布爾。我在這裡停留7小時之久，終於熬到了半夜可以登機前往格魯吉亞首都第比利斯，腦海中未免浮現出書中讀過的地下印刷所。凌晨兩點，我坐上出租車，開啟至茨南達利最後兩個半小時105公里的行程。司機嫻熟地駕車蛇行在蜿蜒崎嶇的小道上，提醒我窗外是雄偉的高加索山脈，風景絕美，可我看到的只是星星點燈下的一片漆黑。早上5點前，終於抵達酒店。素來不懼星夜兼程的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和行李箱，終於完成了這趟長達20小時卻僅有4000餘公里的旅程，不得不感嘆，世外桃源委實難覓。
第二天上午11點，我就要趕去音樂節欣賞一場音樂會。吃完早餐尚感頭重腳輕，但一聽鋼琴家黎卓宇的演奏便緩過神來，音樂既有安神也有刺激的功效。這趟無比折騰的行程的終點是茨南達利莊園，這是位於卡赫季州特拉維村的一座莊園，業主絲綢之路集團是格魯吉亞一家從石油和天然氣運輸發家的大財團。財團主席也是音樂節的贊助者喬治·拉姆什維利生於格魯吉亞，富甲一方後開始造福本國興業，旗下的投資包括數家格魯吉亞的麗笙酒店、希爾頓和凱賓斯基酒店等，還有格魯吉亞的《國家地理雜誌》及特朗普大廈。2008年，財團以1200萬美元包下茨南達利莊園，規劃以十年時間修復開發，將莊園發展成為文旅要塞。
樂界紅人扎堆莊園
四位呼風喚雨的人物，右起肖夏尼、席夫、恩格斯特羅姆、諾賽達
2016年起，莊園內開始舉辦古典音樂項目，接踵而至的大牌明星包括2017年到訪此處的祖賓·梅塔與以色列愛樂樂團。團長阿維·肖夏尼是瑞士韋爾比耶的聯合創始人，看好這塊尚未開墾的風水寶地，於是拉上韋爾比耶音樂節總監馬丁·恩格斯特羅姆一起，於2019年9月在此開啟茨南達利音樂節。從節目單上看，來到這裡演出的音樂家多為韋爾比耶的常客，比如鋼琴家安德拉斯·席夫和王羽佳、小提琴家雷諾·卡普松、男中音托馬斯·漢普森、中提琴家平查斯·祖克曼等，均為樂界響噹噹的超級紅人，茨南達利音樂節故此也被人們戲稱為高加索山下的韋爾比耶。
韋爾比耶和茨南達利相似之處也許不僅僅是藝術家陣容，也有綠意蔥蔥的環境、生活態度的奢華、節日樂團的創意以及教學輔育的理念。音樂節在佔地19畝的茨南達利莊園內舉辦，大牌藝術家的飲食起居也在其內。莊園內有絲綢之路集團投資、2018年開張的茨南達利麗笙精選酒店。這家五層樓的豪華酒店是莊園內最高建築，現代化的設計密實地包裹在垂直森林構成的牆體綠植內，頂樓有著可以遠眺高加索山脈的恆溫泳池，從落地玻璃的桑拿房可以俯瞰葡萄園和花園。
天氣晴朗時，大型音樂會如管絃樂和歌舞秀在可以容納1200人、與酒店毗鄰的露天劇場舉行，需要擴音。音樂節組建的泛高加索青年樂團也登臺亮相。小型演出和下雨天時，音樂會在地下酒窖裡的舞廳舉行，這裡的聲場條件極其適合非插電室內樂，比如夏令營學員的演出。
相對封閉的環境造就瞭如同韋爾比耶一樣的稠密人員聚集。人們可以在音樂會前後甚至在酒店供住客消費的自助餐廳就餐時看到音樂節背後的“掌權派”——除了肖夏尼和恩格斯特羅姆之外，還有意大利指揮家諾賽達和倫敦愛樂團長蒂姆·沃克。席夫經常被仰慕者圍著團團轉，在薩爾茨堡音樂節首演的女高音方穎為茨南達利音樂節開幕後也出現在餐廳裡。遠遠看著這些呼風喚雨之人在遠離歐洲心臟地帶的小村莊齊聚，你方唱罷我登場，頓生避世桃園開起了武林大會之感。
昔日貴族故居
想必將這些音樂家聚在一起的不僅是重金許下的承諾，茨南達利有著悠久歷史，這裡曾經的主人深諳享受生活。
茨南達利莊園原先由查查瓦澤家族擁有，這是一個與格魯吉亞歷史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王室家族。莊園第一位擁有者是加爾色萬·查查瓦澤，彼時受東羅馬帝國皇帝希拉剋略二世委派與俄國締結相關格魯吉亞的條約，1783年的簽約上就有著他的署名。
他的兒子亞歷山大是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的教子，從戎又寫詩，為俄軍遠征討伐拿破崙，抵達巴黎時官拜中將，後厭煩軍旅生涯從聖彼得堡舉家遷往茨南達利安家。1818年莊園落成，但當時的建築如今所剩無幾。亞歷山大不僅將自己的博學多才帶到窮鄉僻壤，開啟了那裡歐洲式的生活方式，也把自己的朋友請到這裡小住，包括普希金和大仲馬等，後者將此比作“伊甸園”。三代之後，查查瓦澤家道中落，莊園於19世紀下半頁被俄國沙皇購入。
格魯吉亞的第一臺大三角鋼琴
如今的莊園繼承了19世紀風貌。莊園內的故居成為了博物館，1947年開放，沿襲歐洲的裝飾風格，內有格魯吉亞第一臺大三角鋼琴，充滿文化氣息，只可惜原先20間房屋只有7間保存了下來。花園則按照英式庭園風格設計修建，有一條當地傳說中的“愛之小徑”，相傳兩個相愛之人閉著眼睛在小徑上走一遍，餘生都會美滿幸福，這也是音樂節心形圖案標誌的由來。
參觀完兩層樓的故居博物館，觀眾會被帶到紅酒品嚐室。茨南達利與紅酒淵源頗深，查查瓦澤家族從歐洲引進葡萄品種和工匠在此種植葡萄園，名產為兩種叫“白羽”和“西科維”的葡萄所釀的葡萄酒，格魯吉亞第一瓶瓶裝酒更出產於此。大約15000瓶查查瓦澤家族的自釀酒如今還保留在地下室酒窖裡，最早的紅酒罐裝於1841年。
參觀完莊園，離晚上音樂會開始還有兩小時，我便決定徑自走出莊園一探究竟。高牆之外的村莊彷彿是另一個世界，老式的褪色拉達停在路邊，民居破敗，雜草叢生，孩子們趴在在草地裡丟棄的浴缸上玩耍，村間小路上空無一人。一牆之隔，竟猶如天壤之別，牆內牆外，究竟哪個才是伊甸園呢？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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