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故事(3)正戏——你儿时的年是这么度过的吗

——心脏倏地一跳,人就又长了一岁。——

常常独自远走高飞在那个肆无忌惮的国度里,享受着只有快乐永无悲伤的节拍,春意盎然,万象更新。

贴对子的时间一般是腊月二十九或者三十早上。吃过饭后,父亲会用面粉在火炉子上做上小半盆浆糊,以备贴对子之用。等浆糊稍微冷却了,我和老哥出去把对联贴完。正房、厢房(西方)的瓷砖上,树上,鸡窝上,天线杆子上,各个地方都整齐地贴上喜庆的对子,最后正房上还要挂上五彩的吊挂,大门口吊起大红灯笼。轻轻动手就将年的味道撒的到处都是。

年三十的早饭通常是包子。母亲早早起来开始动手,因为除了做大包子,还需要做几个很费事的大供。大供就是上供时用到的面食,需要拍饼子、搓条、切花和点红,然后放到锅里和包子一起蒸熟,母亲会将几个大供放到一边,等上供和上坟时候再用。

家乡的习惯是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吃得异常丰盛,自然就会浪费不少时间。吃完饭,我和老哥帮忙拾掇鲤鱼、带鱼,择菜、洗菜等一些杂事完毕,就已经过了中午了。稍一休息到3点钟的时候,母亲开始煎鱼和炸鱼。在大锅里放并不多的油,烧开以后将鲤鱼放进去煎一煎皮,不过还是溢出一阵阵鱼香。之后在剩下的油里,把带鱼段裹着面粉慢慢再炸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门口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从三点到六点的时间,不断地听到鞭炮的叫声。这个下午是村里一年中最幸福的下午,让天空羡慕,让阳光嫉妒。

当母亲炖好米饭忙活炒菜的时候,我和哥哥一边帮忙收拾桌子拌凉菜,一边注意着电磁炉上的炖鲤鱼不要成了烤鲤鱼。父亲已经把供盘准备好,各式各样菜肴依次弄一些,还要预备三个饭砣。一股脑儿排列在盘里,摆在院子里的高凳上,然后上香,放鞭炮。鞭炮的声音响彻云霄,让苍天听到我们祈愿的默语、浓烈的快意,以及无所适从的喜庆和超越崇拜的心情。

饭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春晚,一边给准备年夜饭的全国人民送去一些祝福。顺便发发短信告诉朋友们,我的家乡没有吃年夜饭的习惯。

虽然没有年夜饭,但零点放鞭炮的习惯还是有的。村里的小青年们还喜欢“熬年年”。这个词特讨人喜欢,年年,这样一个不错的昵称,赠送给除夕之夜的时光和零点前后的欢腾。我当小青年的时候,精力不济,从来没有“熬年年”,每年都是宅在家里睡大觉。现在的孩子们精力充沛,以一当十,大半夜的,又是撒欢喝酒,又是拼命赌钱,真叫一个气概。

父亲放一串鞭炮,响两个二踢脚,一根闪光雷,基本上也算是结束了这新年交接瞬间简陋的仪式。有钱人家里可能还会放几颗豪华的礼花弹来炫耀一下,或者多放几串鞭炮,貌似想贿赂一下铁面无私的老天爷。

睡觉前,父亲会拿一张黄表(即一张黄纸)、一块点心去门外送纸(也叫“送鬼”);母亲会为每人准备好接应新年的新衣服或者干净的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要装盘子。因为初一凌晨,家里的所有柜子都是不允许打开的。

新年的后半夜睡不踏实。一来是窗外时不时传来放炮的声音,扰得人难以入梦;二来是因为五更天就要起床,这件大事总是给人以无限的惦记。等着,五更天快快到来吧。

约莫凌晨五点钟以后,各家各户的炮仗声越来越响,逐渐引领着这个黑黢黢的凌晨走向难于名状的激情。一家人小心翼翼洗了脸(初一凌晨不允许把水洒在地上)之后,父亲先打开大门,把一大捆秆草在院子里一块平坦的地方矗立起来,准备点心放进供盘,开始点香上供;母亲忙碌着烧开水,准备点心、茶叶;我哥俩则开始整理着烟花爆竹的引线,把鞭炮挂在向日葵竿子上。

万事俱备,父亲把秆草点着,我点燃1000响大地红的引线,小狗在院子里被吓得呼呼疯跑。之后陆续把各种烟花点燃引线,细筒子状的闪光雷、彩连珠,四方体的大烟火,柱筒子的夜光弹,带鸣笛的小火箭,旋转着的火陀螺,一边自己玩,一边看着周围缤纷的天空,就这样,阅读着幸福的跳动的音符,为明天的憧憬祈求七分的风调雨顺,两分的国泰民安,外加一分的知足常乐。

烟花只剩下少数几个的时候,秆草的火也烧得只剩下灰烬。一种别样的狂欢也就这样匆匆结束。清晨零下十几度的冷空气来往奔忙,让过年的人们不得已都躲到火炉子前享受温暖,和过年全家团聚的感觉。

然后各家各户在屋里,或许是炕头上,或许是圆桌上茶几边,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着电视或者听着《打金枝》《算粮》《空城计》之类经典山西梆子老段,跟着哼着,直到天亮。

天一亮,我和老哥收拾一下,穿些厚点的衣服,一起出去给村里的亲戚长辈拜年。还好,叔叔伯伯姑姑二姨家住的都算近,我们设计一条相对合理的路线,一家接着一家拜年。唏嘘寒暄之后,亲戚们问的还是那些老话。一大早大街上热闹非凡,仿佛把全年的热闹都凝聚在这一天这一个早上了。满大街都是来来去去拜年的年轻人,熟一点碰见都相互说一声“过年好!”,祝福的声音弥漫在七点半清晨的上空,与氤氲的祥和气氛相映成趣,共同期待明天会更好。

回家收拾昨晚的供品、香、一些二踢脚和鞭炮,当然还要带上必备的钱垛,因为这是我们准备去给逝去了已半个世纪的爷爷奶奶上坟。

跟爸爸的叔伯兄弟大家一起去了坟地,周围良田密布,只能看到刚去世几年的大爷、五叔的坟头。大家一起拜祭,一起点了鞭炮,一起点燃钱垛,一起吃一点上供的点心。周围还有不少来上坟的村民,大家一起,为逝去的受过无数苦难的老辈儿们致以深切的缅怀。

顶着寒冷回到家,母亲已经简单地做好了早饭。匆匆吃过,父亲顾不上休息,忙着出去给人打针去。我们就简单休息一会儿,这个早上,很兴奋,也很累。

中午的日头刚刚偏西,大家又开始忙碌着丰盛的下午饭。母亲已经早早把面醒好,饺子馅昨天也已经准备好。两种馅,白菜韭菜肉和萝卜韭菜肉的。等一切工具跟全家人的热情都就位了,我们坐在炕上,一起,包饺子。

似乎是将全国闻名的年夜饭包饺子乾坤大挪移,移到了初一的下午。不错,正是如此。

母亲擀饺子皮速度一流,饺子皮的质量也是一等一。然而年岁日长,常年劳碌,常常因颈椎病导致手臂麻木。我虽然专长在包饺子而不善于擀皮,但也只好替母亲分点忧愁。一共一百好几十个饺子,其中一个要放一枚一毛钱的硬币进去。谁有福谁能吃着。

貌似我已经没福气好久了,因为今年的饺子我依然没有吃到带硬币的那个。话说回来,家里谁有福都是福,福是属于这个家的。

此去经年,记忆中的春节都像一张张底片,按照相同间距排列在时光的影子里,不同的却是那些渐行渐远的青春。望向门前的灯笼,红火的节奏已潜移默化了心底的悸动。家乡屋前瓦后的痕迹,左邻右里的笑颜,和着那些经久不变的乐章,似乎又在挽留一些天涯游子相忘于别处的情怀,独独在与年的第某次邂逅之时,寻章摘句,书写春秋。

年的故事(3)正戏——你儿时的年是这么度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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