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王夫人出手趕走晴雯到底對不對?

《紅樓夢》王夫人出手趕走晴雯到底對不對?

  同一件事情,當事人立場不同,看法完全不同,比如說晴雯從大觀園被離開,在晴雯看來,那就是天大的冤屈,人傢什麼都沒幹呢,而在王夫人看來,那就是維護自己主子的權益,這個丫頭就是不行,就是得攆出去。那麼,王夫人出手趕晴雯,到底對不對?

  平心而論,晴雯的行事太過率真了些,被趕走是遲早的事,區別只在於是賈寶玉的媽還是賈寶玉的妻而已。在咱們局外人看來,晴雯長得美,心靈手也巧,又沒有什麼心機,是個好玩伴,寶玉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儘可能地給她作天作地的空間。可是王夫人不這樣看,她已經年近半百,但兒子卻只有一個了,如珠如寶的,她還希望這個兒子光宗耀祖,給她帶來幸福的生活呢。但是晴雯這樣的狐媚子,仗著自己生得好,就把她的寶玉教壞了,書不好好讀,字不好好練,盡在家裡廝混得不知所謂,她們這些丫頭當然可以享受,但她王夫人是榮府的女主人,她明白榮府的未來不是玩玩就能好的,而且她要牢牢地掌控一切,兒子是她的,所有人都必須聽她的,不能輕狂,不能超脫。晴雯偶爾破壞公物也就算了,扎扎小丫頭也當看不見,但是她慫恿寶玉裝病不讀書,那就不行了,必須得趁著查檢大觀園,把晴雯趕出去。從這個角度來說,王夫人沒有做錯。身在賈府,身為賈府下人,就沒有辦法越過階級,做一行,做穩一行,不是那麼簡單的。

  但是王夫人也太急了些,趕走晴雯的事情,處理得相當不完美,後患無窮。

《紅樓夢》中王夫人出手趕走晴雯到底對不對?

  當時是個什麼狀況呢?晴雯病得很嚴重了,王夫人親率心腹,直撲怡紅院,讓兩個女人架著四五天水米沒進多少的晴雯,留下好的衣服,撂出貼身衣服,把她轟出去了。不但如此,她還趁機攆了芳官,四兒等幾個人,為了顯得光明正大,她索性給她們這些人全部安上了狐媚子的罪名,一口氣全解決了,怡紅院頓時清靜了。

  王夫人的本意當然是把不忠於職守的丫頭們趕出去,讓寶玉沿著她設想的路子,上進讀書,爭取也考個舉人,復興賈門榮光,可是,她這麼大張旗鼓地趕走晴雯等人,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有哪些後遺症呢?

  賈府下人們個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王夫人在給人定罪時,說了一番話(具體不引述了),什麼唱戲的都是狐狸精,什麼五兒短命死得好,其他的都還能承受,畢竟都是有所指,但就一個“心耳神意時時在這裡”,實在讓人莫名心驚,畢竟四兒等人說的話,極度隱秘也被王夫人知道了。被主子知道了的後果沒誰承擔得起,從此之後,下人們人人小心謹慎,再沒有從前的友愛和諧,誰知道今天說的悄悄話,明天就變成自己被攆走的證據呢?

  寶玉的名聲因此受損:知情人明白,王夫人趕出去的都不是忠僕,都是壞人,但是外人怎麼看?他們會認為啊,這些美貌的丫頭原來都是狐媚子啊——哦呵,原來榮國府的寶玉成天和狐媚子在一起啊,原來賈家不但寧府髒,連榮府都未能倖免啊,怪不得寶玉不願讀書,怪不得喜歡和優伶結交,原來就是這麼一個不思進取不務正業的玩意兒啊。上流社會,丫頭們是用來幹什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王夫人這麼大張旗鼓地嚷嚷出來,實在不太好。

  王夫人是個耳根子軟的人,之所以借繡春囊的事情鬧得很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沒什麼主見,處理事情很蠻橫。其實鳳姐當初提的處理意見是相當不錯的,她說:“太太快別生氣。若被眾人覺察了,保不定老太太不知道。且平心靜氣暗暗訪察,才得確實,縱然訪不著,外人也不能知道。這叫作‘胳膊折在袖內’。如今惟有趁著賭錢的因由革了許多的人這空兒,把周瑞媳婦旺兒媳婦等四五個貼近不能走話的人安插在園裡,以查賭為由。再如今他們的丫頭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鬧出事來,反悔之不及。如今若無故裁革,不但姑娘們委屈煩惱,就連太太和我也過不去。不如趁此機會,以後凡年紀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難纏的,拿個錯兒攆出去配了人。一則保得住沒有別的事,二則也可省些用度。”

  不讓其他人知道,包括老太太也不能知道,可傳出去的機率就小了許多。傳得多了,影響不好,丫頭,寶玉,甚至是她們兩這直接管理人,都有責任。晴雯當時已病,為什麼病?多半是為補寶玉的雀金裘,就這麼一個病得快要死的人被攆,於情何忍?何況被攆出去的她,沒有把柄,王夫人沒法堵人家的口,不佔一個理字,悄悄地拿了錯攆人,於情於理都說得通,不影響賈府厚道人家的聲譽,也不會讓人感覺榮府就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多好。就算是晴雯這樣的,錯誤也不少,完全可以再等等,可惜王夫人,端莊有餘,能力不足,小事化大,生生地把事情辦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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