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废黜太子司马遹

之前讲到贾南风,大家应该对这个女人有了印象,悍妒好杀还和内外厮混,渐成燎原之势,污秽之极。就连自己人也看不过去了,贾模就担心未来因为贾南风而身首异处,裴頠也看不过眼,就找贾模商量,正好张华也在,裴頠就建议把贾南风废掉,但是贾模和张华又不同意,说什么晋惠帝没有废后的想法,咱们独断专行不太好,各位王爷也都各分派系,咱要把祸端点起来,导致身死国危,就更不好了。裴頠就问,那我们也不能置身事外吧。张华就说咱们多劝诫一下贾南风吧,你说张华还是晋初的能臣才子,对贾南风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妈妈的话都不听,要是听其他人的话,还不得等到铁树开花,太阳西起。贾模这会儿还挺有正义感,仗着亲戚的身份,就劝告贾南风,说什么要对太子仁爱,不要凶淫残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贾南风就不乐意了,心想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到底是不是自己人,难道想废掉我?自然就疏远贾模,结果贾模也衰的很,忧惧之下,得病很快死了。张华和裴頠也无奈也只能放下了这事,都以为眼前尚无大碍,可以平安度过,两人又不肯急流勇退,最后终于招致杀身之祸。贾南风依然如故,贾郭两家仗恃着权势,买官鬻爵、贿赂四方,朝廷岂能不乱,国家岂能太平。再加上她和太子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最终导致太子被废黜,八王之乱开始第二阶段大混战。

太子司马遹小时候很乖巧伶俐,但是典型的长歪了,越大越混,不礼敬师长,只知道和自己的宠臣宠妾嬉戏度日;还天天没事在宫里做买卖,这点上倒是很有天赋,斤两基本不用秤,直接用手一掂就知道多少。上表徙戎论的江统就劝谏他,说第一要经常上朝了解朝政时事,第二要尊敬师长,第三要减省杂役,第四不要天天做买卖,要当皇帝的人不要天天琢磨当经济学家,第五破除迷信,不要天天和阴阳学家混在一起。很好,太子是无一依从。舍人杜锡也经常劝告太子,修德养性,太子司马遹也很不喜欢,一次等杜锡觐见时,把针插在坐垫中,让杜锡去坐,杜锡那里知道堂堂太子还要做这种小儿科的恶作剧,坐下去自然是满裤裆鲜血,还没法抱怨。另外太子跟韩寿的儿子贾谧关系也阴晴不定,估计就跟小孩的脸一样,随时变天,一会儿和你好的很,一会儿就鼻孔朝天,不知道你是谁了,贾谧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自己宠幸,也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一次和太子下棋下着下着就吵了起来,还互相谩骂,成都王司马颖正好在旁边,怒斥贾谧,贾谧也有性格,推棋盘找贾南风就告状去了,贾南风自然偏向贾谧,找个由头出司马颖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因为无辜调离也不太好解释,正好梁王回朝,就顺便将河间王司马颙派遣到关中,其实晋武帝有明确要求,非至亲不得守关中,司马颙已经是旁枝了,但这个人轻才爱物,名声不错,之所以现在和司马颖一起外方,估计是省的别人说闲话,毕竟司马颖是晋惠帝的亲弟弟,结果八王之乱中这二位是后来的主力。

另外太子想娶王衍的大女儿,结果因为贾谧的掺和,导致娶了二女儿,你说两个女儿要都是天香国色倒还好,偏偏大女儿貌美如花,二女儿却是貌赛无盐,这太子能高兴了?和贾家的关系自然是势如水火。

再加上太子也跟贾南风没什么关系,本来就被贾南风仇视,自己还不知道避嫌一点,脾气骄横、任性妄为,这样的人成为皇帝后,贾家估计也不会要好的结果。所以贾南风和太子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关系是势如水火,贾南风母亲郭槐临死前倒是劝告贾南风说要保全太子,还曾经想把外孙女(韩寿、贾午的女儿)嫁给太子,但贾南风和贾午都不肯。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她应该是预见到废掉太子的后果了。

在太子和贾南风矛盾日益明朗化时,贾南风在积极做废掉太子的准备,因为自己生不了孩子,就把贾午的孩子抱进宫,然后装作自己妊娠,想来一个李代桃僵的计策。太子这边其实也有相当的实力,中护军赵俊就建议太子举兵废掉贾南风,但是太子胆小不敢。左卫军刘卞跟张华说,只要张华肯做主,用东宫的兵力拥太子进宫录尚书事,废掉贾南风,有两个宦官就足够了。毕竟东宫左右前后四个卫率,所统兵员有万人之多。但是张华还是老一套,说什么晋惠帝还很壮实,太子毕竟是儿子,要是这样干,岂不是无父无君的行为,就算成了,也不能免罪,再说还不一定能成。结果第二天消息被泄露出去,刘卞被出为雍州刺史,他料想贾南风不会放过他,就服毒而死,这哥们估计是被张华给阴了。

政治就是这样,你的错误一定会被对手打击,你的仁慈一定会被对手利用。太子这边犹豫不决,贾南风这边可不一样,动作迅速势如雷霆。

元康九年,公元299年12月,贾南风发出密诏,说晋惠帝身体不舒服,让太子入朝,太子入宫之后,又让太子在别室休息,贾南风就派宫婢陈舞,带着酒,让太子喝酒,太子酒量还不好,喝了点就醉了。迷迷糊糊中被要求照抄了一份文章,太子大醉,哪知道抄了什么,歪歪扭扭的写完后,还没醒就被送出宫了。第二天,晋惠帝这个傀儡登殿,董猛那个贾南风的狗腿子,拿出两张纸让大家看,说是司马遹所写,大逆不道要赐死。究竟写了什么呢?什么:“陛下当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吾母宜刻期两发,毋疑犹豫致后患”等话。主要是和其生母谢淑妃内外勾结,杀死贾南风,立自己的儿子为王等等。

因为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太清楚且兹事体大,裴頠就说这有可能是伪造的,最好慎重点,先查明真假再说。贾南风就让内侍拿了太子以往的纸笺,让大家核对笔迹,七七八八差不太多,原来是贾南风让潘岳起草并让太子抄写的,醉后写的乱七八糟,潘岳还照着太子的笔迹补充完整,所以有几分相似。张华就说:“这是国家的大祸。自古以来,常因废黜正嫡而导致丧乱,而且大晋开国,年月还不很长,更宜慎重,望陛下详察!”张华是聪明的,他不在字迹真假上较真,从江山社稷的稳定性来入手劝告,比裴頠要高明的很多。结果晋惠帝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置可否。贾南风可不干,说事情很明确,怎么讨论半天没有结果,赶紧下诏书,谁要不听就军法从事,尽管这样,公卿谁也不肯或不敢随声附和,眼看日头已西,还是议而不决。贾后怕生意外,就亲自上表请废太子为庶人,此时公卿不敢再持异议,事情方才了结。太子司马遹改换了服色,拜受诏书,徒步出东宫,坐上一辆简陋的牛车,和妃子王氏及三个儿子,被押送到金墉城去。王氏是前面说到王衍的女儿。这个丈人怕惹祸上身,请求准其女儿离婚,也立即得到准许。王氏无奈,痛哭回家,太子的生母谢淑妃也立即被杀。次年(永康元年,300年)正月,太子又被押赴许昌幽禁。

贾南风就此赢得了和太子斗争的胜利。胜利者难免得意,得意之时往往就隐藏着危险。带来危险的就是司马懿的小儿子赵王司马伦和他的宠臣孙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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