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報:只是人類聽不懂它們的語言


北京晚報:只是人類聽不懂它們的語言


只是人類聽不懂它們的語言

朱洪海


這是一部寫於四年前的小說。

那一年,我檢查出嚴重的肺部疾病,休長假回到了撫順鄉下的老家。當時正值春天,和小說裡描寫的一樣:“泥土的氣息和陣陣花香混合在一起,盪漾著春天最好聞的味道。”

小說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院子裡有一條藏獒,那一年三歲了。

它是兩個月大的時候來的,和我住了一個晚上,就從瀋陽把它送到撫順的鄉下,又住了一晚我就回瀋陽了。從它見到我,我們就共處了兩天,再見面就要等半個月後了。我擔心它再見面不認識我,就留了一隻穿過的襪子放在它的窩裡,這樣就不會忘了我的味道。

過了半個月我下鄉去看它,一見面就親熱得不得了,而且鄉下的親屬已經養它半個月了,我去了它只跟我走。這就是說,在它心裡,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它的主人,尤其對一隻藏獒來講,這很重要。問題是,它是怎麼知道我才是它的主人的,我們一共就在一起兩天,是那隻襪子在發揮作用麼?

那一年我隔一段時間就回去看看它,看著它跟我撒歡,看它一次比一次大,有時候我就想,它心裡是怎麼想的呢?它明白為什麼我總是消失一段時間才會出現,而不是每天和它在一起麼?在它成長的這個世界裡,我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小狗沒有父母的教育和培養,它是怎麼成長的呢?有媽媽的小狗和很早就離開媽媽的小狗,在性情上,在情商上,有多大的區別?一隻小狗繼承的基因遺傳密碼,與它後天學習得到的知識相比,比重能有多大?

和它在一起時,往返鄉下的路上,偶爾在城裡的窗前,時常會想到這些問題,當然,這些都沒有答案,它們只是我心裡的猜測,想念它時,就會這樣想一想。

因為我在那一段很喜歡中國古建築的瓦當,就順帶著給它取名叫瓦當。

休長假回到鄉下那天,正趕上院子裡的丁香花盛開,天氣很熱,我穿著一件T恤,在丁香花下,和瓦當一起拍了幾張合影,《瓦當的莊園》勒口上的那張照片,就是那天拍的。

這次,總算可以陪伴它一段了,也可以說,是它在陪伴我。

院子裡一條狗跑來跑去,還有滿院子的十幾只雞,屋裡的炕上有一隻大貓,屋外的房簷下有一窩燕子,地裡的農作物在發芽,葡萄的嫩葉在生長,坐在葡萄架下,滿院子的生機勃勃,看得心裡癢癢的,就萌生了寫一部小說的念頭,寫瓦當是怎麼在這裡長大的,寫給孩子看的。

這裡的每一個動物都是常見的,因為生活在同一個院子,就成了動物社會,裡面也都有著它們的規則,它們之間時常發生衝突,但是也能相安共處。瓦當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在它的身上,在這個動物社會里,都發生過哪些故事呢?

只是人類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不然在孩子們的閱讀世界裡,一定會有更多更精彩的動物故事。

我想嘗試一下這件事。

所以在《瓦當的莊園》裡,儘管它是一部童話,但是描寫到的動物習性,都是真實存在的,包括那隻飛越大洋的蜻蜓,在自然界,確實有蜻蜓會飛越幾千裡的大洋,到彼岸去。確實有復仇的鳥殺死了吃掉雛鳥的蛇。牛磺酸可以提高貓的夜視能力,這東西,魚和老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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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最豐富,所以你能理解貓為什麼特別喜歡吃魚和老鼠?


沒有什麼故事,比大自然的故事更打動人心的,故事的後面,往往就是漫長的生命演化的軌跡。讓孩子瞭解這樣的一些故事,很有意義,很有價值。

小說裡的情節,大多數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有的是過去發生的,有的是一邊寫一邊發生的。比如貓爬到葡萄架上去抓燕子;燕子夫婦落在葡萄架上商量進屋裡做窩,它們實際上是被我趕出來的;秋天的葡萄成熟了,蜜蜂成群結隊地來吃,過去只知道蜜蜂採花,蜜蜂吃葡萄還是第一次見到;比如闖進院子的蛇,天空盤旋的山鷹等等。

很多故事不需要編,我坐在葡萄架下的綠茵裡,就看著它們發生在眼前,每天都在發生,把它們記錄下來,就是一篇好小說。

所以說,瓦當山莊是真實存在的,瓦當、冒險家三世、跑得快、常有理先生、說不停太太、旅行家夫婦都是真實存在的,一些故事,也是真實的。

小說斷斷續續地寫了五個月,一直到秋天,蜜蜂每天紛紛攘攘地來吃葡萄時,第一稿寫好了。

由於身體的原因,那段時間對於生命思考了很多,尤其對做事情的緊迫性有了新的感悟,所以藉著常有理的嘴,說出了那句:哪有什麼來日方長,想做的事就應該馬上做。藉著即將赴死的土行者的嘴說:車上的人早晚都要下車的,只不過我下得早了點。

在莊園裡,每天都會有生命在告別。春天浩浩蕩蕩地到來,生命也是浩浩蕩蕩地發生,它們從母親的身體裡、從地裡,甚至從植物的枝條上就能孕育,它們像趕集一樣迅速地、密集地生髮,然後加入到從春到夏的生命的狂歡季。此後,生命的落幕也是每天都在發生的,都不用等到秋天,在自然界裡,這都是尋常不過的平常事。

在《瓦當的莊園》裡,沒有迴避這些關於生命的告別,這些告別並不悲傷,也不恐怖,它們平常而自然,有一些生命離去,有一些生命誕生,大自然就在這樣的生命接力中延續。我想借著自然的故事,讓孩子們以健康的心態看待生命的到來和告別。

所以也可以說,這是一本過來人寫給孩子們的生命忠告。

小說寫完了以後,一直放了兩年,這兩年幾乎再沒有去看它。但是在心裡,一直都在完善著其中的人物,還有那些故事,還時常和朋友們講述其中的故事。

直到那個冬天,我幾乎是以迫不及待的心情開始了修改,可能改了三個月,也可能是五個月,也許改了五遍,也許改了七遍。最終完稿時,剛好也是春天,正是我當初去下鄉的那個季節。只不過,時光已經過去了三年。

這就是《瓦當的莊園》(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的由來,我希望它和孩子們過去讀過的每一本書都不一樣。

歡迎來瓦當山莊做客,它在北方的山裡,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在那裡,瓦當還自由自在地活著,它今年8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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