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有料的文史
從誕生的那一刻到現在，無數人都在拿《金瓶梅》做文章。因為它太驚豔，太立體。獵奇者見之荒淫，文學家見之“冷熱金針”筆法，史學家見之明中葉百態生活。
這本書就像個萬花筒，轉一轉，每個人都能從中看到不一樣的圖案。這一期，料爺和您聊《金瓶梅》中的一個小角色。誰都知《紅樓夢》裡有個”劉姥姥“，可以說這老太太的形象深受廣大讀者喜愛。可您知道，《金瓶梅》中也有一個“潘姥姥”嗎？兩個姥姥，都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後期的底層女性。可兩個人的經歷與口碑卻千差萬別。
潘姥姥與劉姥姥，在做人上究竟差了幾個段位？料爺和大家一起來盤一下。
作為長輩：嚴寬有度VS冷酷利用
劉姥姥
先說劉姥姥這個人。
一個詞概括她的身份：積年老寡婦。這在封建社會的中國，簡直就是身份堪憂的悲劇角色。作為一個寡居多年的老婦人，劉姥姥靠著幾畝薄田過得實在清貧，女兒劉氏和王狗兒結婚。這王狗兒的家族和王夫人沾親帶故，可惜他是個本事小脾氣大的破落子弟。
王狗兒
劉氏不敢說，但劉姥姥不是一味忍氣吞聲，而是很有耐心很實在的表示：“姑爺，你別嗔著我多嘴，咱們村戶人，哪一個不是老老誠誠的，守多大碗吃多大的飯。”這屬於循循善誘的寬心。而鼓勵過後，還要更有針對性的數落和指出缺點，她直指王狗兒愛生氣的臭脾氣。而最後，思想改變之後要開始行動，“這是天子腳下，長安城中遍地都是錢，只是沒人去拿，在家跳蹋沒用。”“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鼓勵一家人要勇敢的掙錢，就是劉姥姥的落腳點。
整個過程，劉姥姥作為長輩訓誡中有鼓勵、嚴寬有度的智慧長輩形象躍然紙上。
潘金蓮
再說潘姥姥。
潘金蓮是潘姥姥的女兒，作為母親，看看潘姥姥是怎麼對待潘金蓮的：在小時候，潘姥姥好好的給自己的女兒裹了一雙好腳，從小就送她去秀才家上女學讀書識字，九歲的時候送到王招宣府裡，學會了刺繡、品竹彈絲、彈琵琶等技藝。看上去似乎這是個還不錯的母親，可背後花這些功夫的實質，是潘姥姥為了讓潘金蓮有個好身價，變現的時候價格更漂亮。這個人，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工於心計，橫加利用。在故事中，劉姥姥兩次賣掉了潘金蓮。可以說這是底層生活的無望，但更見她作為母親的冷酷，將自的女兒也可以像商品一樣賣來賣去。
這讓人聯想到《紅樓夢》中襲人的母親，潘姥姥和襲人母親都充當了賣賣子女的不光彩角色。而且過分的是，潘金蓮後來進入西門慶家之後，潘姥姥利用女兒的本色又再次有恃無恐的暴露出來。
由此可以看到，作為長輩的劉姥姥與潘姥姥，一個嚴寬有度，一個冷酷利用。這是第一個段位的差距。
面對富貴：求之有道VS嫌貧愛富
說完作為長輩的段位，再來看兩位姥姥在面對這事兒上的態度。
劉姥姥進大觀園
在《紅樓夢》中，“劉姥姥進大觀園”一幕著實精彩和值得回味。
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目的也很明確，其實是為了巴結賈府的這些更有身份的主子，
藉著關係討點錢。不過面對富貴，劉姥姥卻非常坦蕩。可以說大觀園中，劉姥姥成為了賈府上下的開心果。《紅樓夢》裡有這樣的描寫——鳳姐便拉過劉姥姥要給她打扮一番，於是把頭上插滿了花。賈母和眾人笑的了不得。劉姥姥笑道："我這頭也不知修了什麼福，今兒這樣體面起來。"眾人笑她被打扮成了老妖精，可劉姥姥卻自嘲年輕時風流，如今老了也成了老風流。這之後，還有了那句經典的“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笑翻了所有人。劉姥姥善於自黑，她知道自己在這富貴的大觀園中完全處在劣勢地位，連點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來，但相比於能改變現狀、讓家人填飽肚子的清晰不表，自比動物、自黑搞怪算得了什麼呢。所以既要求財，那就要放得下不必要的自尊心，求之有道，正是劉姥姥的做派。
武大郎與潘金蓮成親
但是反觀潘姥姥，卻是另一種做派：她對女兒與武大郎和西門慶的兩段婚姻，完全是兩副面孔。
在嫁給武大郎之後，潘姥姥不要說像之前劉姥姥對女婿狗兒那樣的耐心與鼓勵，也不必說對女兒潘金蓮應盡的責任，可以連此女的生死都置之不問，她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武大郎家中。她認為這樣的女兒和這樣的婚姻，都是不值得費功夫去關注的。直到武大郎被鴆身亡，潘姥姥才首次來看望她女兒。而此前武大郎在世時，潘姥姥卻不至其家一坐，大概是嫌棄女婿大郎的醜陋和貧窮，無力貼補自己，跟這一家是撈不到什麼好處的。世道炎涼，在此可見。
金瓶梅西門慶家大業大
但自從潘金蓮進了西門慶家，劉姥姥就頻繁出現了。她做客於西門府上，甚至面對作為自己女兒情敵的李瓶兒、吳月娘，都露出了市儈嘴臉，不僅說女兒的壞話，還要“競品”的東西。李瓶兒送了她二百文錢、一件綾襖兒、兩雙緞子鞋面時，潘姥姥都眉開眼笑統統收下；吳月娘在潘姥姥回家時也經常給裝幾個盒子點心茶食，並給銀子。這在人家眼中不是什麼值錢東西，這要放在《紅樓夢》的黛玉那裡，肯定還要用“母蝗蟲”三字形容潘姥姥時常來賈府討要錢財之事。潘姥姥借看女兒之名來西門家，既可省自家的嚼裹兒費用，又可以連吃帶拿，樂此不疲，全然不顧別人怎麼想。貪慕虛榮的嘴臉可見一斑。
由此可以看到，面對富貴的劉姥姥與潘姥姥，一個求之有道，一個嫌貧愛富。這是第二個段位的差距。
一點思考
劉姥姥是《紅樓夢》中一個非常鮮明的人物形象，她受大家喜愛，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一個
底層小老太太，沒文化沒錢沒勢力，卻有生活的大智慧和心態。正如自黑之後，她也會反過來安慰別人：“姑娘說哪裡話？咱們哄著老太太開個心兒，可有什麼惱的？……我要心裡惱，我就不說了。”她對外人尚能如此，對自家人更是不用說。可敬可佩。而潘姥姥是個《金瓶梅》中的小角色，她不僅不著讀者的喜歡，自己的女兒潘金蓮也在孝道上被人爭議良多。母以女貴的潘姥姥享受著座上賓的殊榮，卻給女兒帶來了很大的負擔和不體面感。五兩銀子被打發了喪葬，是老太太一生的歸宿。
不得不說，兩個姥姥都是封建社會苦命老太太，都是大時代下的悲劇人物。但兩人的段位不同，決定了一生的命運不同。所以，做人的智慧，還真是需要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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