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石喚起的回憶
帥孟奇
最近，南京有人來看望我，給我捎來了一小袋雨花石。鮮紅的、深紅的……五彩繽紛，晶瑩可愛。這些雨花石，喚起了我對往事的回憶。
那是一九三二年，我任江蘇省委婦女部長，在參加領導絲廠工人罷工時，因叛徒出賣在上海被捕。受酷刑後，於十二月底被押解到南京，先關在瞻園路偽憲兵司令部看守所，經軍事法庭審判，判處無期徒刑，然後關在老虎橋“模範監獄”。
我在南京也算得住了四年多，但我對南京所記得的，只是那四堵牆壁的牢房和牢房內外發生過的許多可歌可泣的事情……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後，國民黨在“攘外必先安內”的口號下，對蘇區實行圍剿，對白區加緊鎮壓，一批批共產黨員和愛國志土遭到捕殺，雨花臺天天流著愛國志士的鮮血。我的戰友鄧中夏、羅登賢、費勵、何寶珍、郭綱琳等，都先後在雨花臺英勇就義。在雨花臺犧牲的烈士何止萬千，僅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這一天，與羅登賢同志一同遇難的就有二十五人。
鄧中夏同志是我的上級和導師。他曾三次被捕。最後一次被捕後，敵人採用了種種卑劣手段，後來居然派了一個國民黨中央委員去勸降，他無恥地企圖用王明路線下中夏同志所遭受的迫害挑撥中夏和黨的關係，但中夏同志義正辭嚴地痛斥了他：“我要問問你們，一個害楊梅大瘡到第三期已無可救藥的人，是否有權利去譏笑那些偶患傷風咳嗽的人？我們共產黨人從不掩蓋自己的缺點與錯誤；我們自己敢於揭發、也能克服黨內的一切缺點與錯誤。你們呢？背叛革命、屠殺人民，犯了不能饒恕的罪惡，你們還有臉來說別人的缺點與錯誤？！……”一席話把各有敵人駁得啞口無言，訕訕離去。
黃勵同志，她懂幾國外語，是一位勇士的女同志，被捕前任江蘇省委組織部長，由於叛徒出賣被捕，敵人多次對她誘降，未能得逞，三三年七月將她殺害，年僅二十八歲。她被押赴刑場時還對押解她的士兵做最後的革命宣傳。她告訴他們：“你們都是窮人，窮人都有愛國心。我們為了愛國，為了收復東北失地，反對投降政策，反動派要殺我們，但中國的革命者是殺不完的……大家起來鬥爭吧！中國一定會建成一個沒有人壓迫人的富強國家。”
為了黨的事業，烈士們不惜為之獻出自己年輕的生命。當這些消息傳到牢房，我們大家都熱淚盈眶，連牢房裡看守都被感動。有個孤兒出身的青年看守班長張良誠，在難友們的啟發教育下，覺悟提高，秘密為政治犯傳遞消息，不料被叛徒告密，就在黃勵同志被槍殺後的十幾天，也被反動派殺害了，臨死時他也高呼“共產黨萬歲！”
千千萬萬烈士所憧憬的，就是建設一個富強的新中國。我記得何寶珍同志（少奇同志的妻子）在獄中思念她流浪街頭的三個孩子時曾說：“只要他們活著，等革命成功後找到他們，一定要送他們去學習。讓他們學科學、學技術，建設我們的新國家。”革命勝利後我曾四次去南京，每次都拜謁烈士陵園，以寄託哀思。一九五四年到南方時，看到陵園整理得水木清華，不免情至，寫下了一首難稱詩句的小詩：
陵園草色綠如茵，高空紅日照青冢。
泉水潺潺流不息，雨花閃閃頌英雄。
英雄事蹟代代傳，後人永繼前人踵。
狂風暴雨換人間，先烈精神萬載紅。
今天新中國成立三十五年了，先烈們的理想願望正在一樁樁實現，我撫摸著鮮紅的雨花石緬懷先烈的時候，寄語今天的青年，願你們繼承先烈遺志，為振興中華髮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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