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米格爾街》的作者是V·S·奈保爾,英國印度裔作家。他和拉什迪、石黑一雄並稱“英國移民文學三雄”,文學作品獲獎無數。2001年,奈保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米格爾街》普遍被看成是他的自傳體小說,也是奈保爾確立寫作方向和風格的重要作品。在獲諾貝爾獎的演講辭中,他講到《米格爾街》這樣說的:“突然有一天,我的眼前豁然開朗,我茅塞頓開,這一天讓我等了將近五年的時間”。該書獲得了英國毛姆獎。豆瓣讀書評分8.5分。

《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小說以20世紀40-50年代特立尼達首都西班牙港為背景,通過兒童“我”的視角講述了一群生活在米格爾街上的居民的日常故事及他們的精神世界。雖然擺脫不了絕望的現實,但街上的每個人都活的興高采烈。

小說裡共有17篇,篇幅不長,文字簡潔不乏幽默,讀的時候會被故事的喜劇色彩所吸引,但放下書後,湧上心頭的悲涼底色又讓人不能平靜:在米格爾街,所有的事物都將面臨一種失敗的結局,而人們終將一事無成。而造成這種困境正是當時的整個社會環境。

在本文中,我將通過對奈保爾自身的漂泊人身份、米格爾街居民的掙扎與奮鬥、以及文中“我”的成長來說明當個體命運被社會環境裹挾時,不屈從環境的禁錮,努力逃離,這才是向命運抗爭的最大勇氣。

一、奈保爾的複雜的移民背景被西方排斥,漂泊人的身份就是他的一種逃離

1932年8月17日,奈保爾生在中美洲特立尼達島的一個印度移民家庭。6歲的時候遷居西班牙港,18歲去往英國牛津大學留學。《米格爾街》寫的這段少年時光的記憶。

而來到英國後,複雜的身份讓奈保爾自身產生了一種“身份焦慮”,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在異鄉的陌生人,這種缺失感讓奈保爾更加的迷失。他曾在一封信中寫道:

“在英國我不是英國人,在印度我不是印度人。我被跟只有2600平方公里的特立尼達緊緊聯繫在了一起,但我要打破這種命運。”

於是,在成為作家後,奈保爾開始無數次非洲、中亞、南亞和拉美等地旅行,把漂泊作為自己的一種逃離方式,成為“文學世界的漂泊者”。所以用“旅程”一詞形容人生在他人也許僅是隱喻,而在奈保爾,卻是真實的寫照。

但這種漂泊的命運又給了奈保爾足夠的空間來審視文化的邊緣。就像諾貝爾文學獎在授獎詞裡寫道:“奈保爾把富有洞察力的敘述和對世界部位他人左右的審視融為一體,驅使我們直面那些被壓抑和掩蓋的歷史”。

《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在《米格爾街》這本小說中,奈保爾使用了略顯冷漠的敘述手法,一是因為通過兒童的視角,本身就存在著對大人們的社會的片面性旁觀;二是自身對這種後殖民主義的社會環境的不滿。但奈保爾在人物故事中始終不帶批判,是因為他對米格爾街上的人抱有深厚的同情,他把他們的古怪、迷茫、失敗、墮落歸咎於環境,歸咎於文化的斷裂缺失,歸咎於身份的不確定性。

在現實中,奈保爾作為漂泊人的身份使得他在自我身份認知上達到了相對的平衡平靜,也獲得了創作的靈感,使得他作品的主題更加深刻。

二、在米格爾街上進行的掙扎與奮鬥都是徒勞,無法逃離造成了他們命運的悲劇

鮑嘉是本書第一個故事的主人公,他最大的特點是沉默,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是敘述者“我”見過的最百無聊賴的人。

有一天,鮑嘉失蹤了,但誰也沒有放在心上,當人們快把他忘記的時候,鮑嘉又回來了。如此這樣反覆了2次。每次回來,鮑嘉都變得比平常更開朗健談。但在鮑嘉再次失蹤歸來後被警察抓了,據說是因為重婚罪。

鮑嘉離開是因為忍受不了米格爾街的讓人沮喪的生活,但最終他還是一次次的回來。說到底,是因為身體離開米格爾街很容易,但想要在精神上擺脫米格爾街的影響,卻很困難。

伊萊亞斯在父親喬治的家暴下長大。雖然父親是一個惡棍,酗酒、家暴,但伊萊亞斯不一樣。他為人嚴肅,心有大志,他夢想成為一名醫生,離開米格爾街。為此,他發奮學習,但考了三次也沒考上醫學院,後來退而求其次準備當一個衛生檢查員,但參加衛生院的三次考試也以失敗告終,最後,伊萊亞斯成了一個垃圾車司機。他自我安慰:“我真的喜歡我現在乾的工作。”

伊萊亞斯無疑是讓人痛心的,他那麼刻苦努力的學習,期望通過個人的力量逃離米格爾街的環境,但現實卻是抗爭和努力均是徒勞的,他無法逃離自己被環境內化的命運,只能欺騙自己是滿足現狀的。

《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米格爾街上的很多人都有夢想。

“哲學家”波普,要做一樣叫不出名字的東西;“藝術家”摩根,揚言美國國王會來買他的花炮;“詩人”布萊克•華茲華斯,在寫一首全世界最偉大的詩;“瘋子”曼曼,頻頻參加議員競選;“機械天才”巴庫,百折不撓地改造一輛輛進口汽車.....

他們的夢想在米格爾街的社會環境中荒誕的存在著,不被常人所理解。最終他們所有人向生活屈服,放棄或者隱藏起了自己的夢想。所有火熱的夢想配上同樣悲涼的結束,令人唏噓。也從側面說明了,當人們被環境裹挾,無法逃離時,人生就會走向消沉、懈怠,迷茫、失敗,人們很難實現自己的目標,只能過著荒誕的一生。

三、身體與精神的雙重逃離,才能超越社會環境影響,實現個體的真正自由

“詩人”布萊克·華茲華斯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愛人,喜歡養花種樹,但她難產死了,從那以後,詩人再約沒有修剪過自己家的院子。在小說中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不同於其他的米格爾街人,雖然在其他大人眼裡是個瘋子,但在敘述者“我”眼裡,他是一位真正的詩人。他教會“我”用心看世界,看蜜蜂、螞蟻、蠍子、蜈蚣;當我傷心時,教會我“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看星星…

《米格爾街》:當個體命運被環境裹挾,“逃離”就是抗爭的勇氣

“我”通過詩人接受了情感教育,學會了用詩意的眼光看待世界。他啟發了“我”開始對人生和現實進行理解,是“我”成長過程中的重要的改變。而詩人的死去也讓“我”開始意識到:在米格爾街上,所有人都講一事無成,這也為“我”最後的離開埋下伏筆。

敘述者“我”在講述發生在米格爾街的故事中中慢慢長大。“我”變的越來越野,和街上其他人一樣,喝酒、抽菸、鬼混、整日遊手好閒。

在我看來“這不是我的錯,都是因為特立達尼。這兒的人除了喝酒還能幹什麼?”這句話點名了小說的主旨,在米格爾街,這群處在社會底層的人群,他們的個人意志完全不起作用,社會、傳統、環境影響主宰他們的一切,一代又一代的人重複著父母的生活。

小說的最後是母親找到政府關係,通過賄賂為“我”爭取了去英國學習的獎學金。從現實中學業有成的奈保爾對這片土地疏離的態度可以看出,小說中“我”的離開是真正的做到了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告別。

是什麼讓“我”從精神上真正的逃離了成長的環境,改變了命運呢?

在一部拍攝了56年,至今還未結束的的紀錄片《人生七年》中,有一個人成功的脫離了自己的成長環境的例子,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示。

一個來自鄉下家庭的小孩,他7歲的時候上的是村裡唯一的一所小學。在14歲接受採訪的時候,靦腆的他幾乎不怎麼看鏡頭。但是在21歲再次接受拍攝的時候,他已經進入牛津大學物理系讀書,整個人變得很開朗健談,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後來,他去往美國成為一所大學的教授,跨入了精英階層,他的精神世界也早就擺脫了鄉村少年狹窄的認知。

而這,就是教育的力量。唯有教育才能真正從精神上改變環境帶來的影響,開啟新的人生。

《人生七年》中有一位成為律師的富人子弟說,“你沒法給孩子任何實質的東西,但良好的教育會讓他們終身受用。”

每個人所處的生存環境不一樣,環境背後的資源也是不平等的。雖然生活在巨大差距中,但我們並非沒有辦法超越環境,只要抓住教育的機會,做出積極的自我選擇,就能成為改變命運的決定力量。

四、結語

小說中僅有的一段描寫外界眼中的米格爾街:“ 外人開車經過米格爾街肯定只會說:“貧民窟!”因為他看不見別的。但是我們這些這些生活在這兒的人卻把它看作一個大千世界,每個人都與眾不同......”

奈保爾對承載著他兒時記憶的米格爾街是矛盾的。看似疏離的描寫和沒有感情的渲染,字裡行間卻充滿悲憫。這是一個環境逃離者改變命運後所做出的深刻思考。

如果把米格爾街這個大環境看成是束縛我們的困境,那麼身在其中的我們如果選擇屈服,就像掉入泥潭,只能眼睜睜的一點一點陷下去,卻又無能為力,動彈分毫。就如《肖申克的救贖》中的老布,依賴上肖申克高牆禁錮的環境,再也無法逃離。

而我們能做的,唯有像安迪的“逃離”肖申克一樣,逃離被社會環境裹挾的命運,才是通往個體的真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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