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和平創新實驗室Margarita Quihuis:用價值重新定義技術產品|科技向善大咖說

Margarita Quihuis斯坦福大學和平創新實驗室(Peace Innovation Lab)主任,斯坦福大學說服技術(Persuasive technology)實驗室的研究團隊成員,負責研究創新,遊戲設計思維等。同時,Margarita也是一位行為設計師和社會企業家,專注創新、技術孵化和企業家精神。

斯坦福和平創新實驗室致力於研究、制定標準幫助技術產品變得更加公平、多元、友好,這種實踐和科技向善的理念一脈相承,研究院與斯坦福和平創新實驗室對話,探索科技如何向善的可能性。

對話全文如下:

騰訊研究院:你如何評價過去幾十年中,互聯網產品和服務帶來的改變?它帶來最顯著的成就和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Margarita Quihuis:對於當下的每個人來說,新興的技術產品讓人類擁有更多可能性。比如,90年代初的互聯網有極強的人道主義目的,它將人們團結在一起、讓家庭重聚,真誠地相互連接,這在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

然而,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技術的武器化。在90年代初期很多人認為,人們會像對待另一個人一樣對待技術。然而在現實裡的人與技術互動中,技術其實無法像人一樣去影響另一個人,它會直接說服人們去做一些事情,在後續的測試中技術的這種說服力也被證實。這說明技術有潛在的威脅,同時也沒有太多人關注並說我們如何去避免技術的威脅。在這種環境中,很多人在不知不覺就利用技術做了壞的事情。如果將技術比喻成影響說服力,會發現世界上優秀的領袖鼓舞說服別人成為更好的人,同時也有邪教組織利用說服力驅使人們做糟糕的事情。這些說服的技能和策略是相同的,只是看它被用於好的結果還是壞的結果。

顯而易見的是,技術已經被用於做壞的事情,但是我們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更別說評估它的風險,所以我們也無法從社會、經濟、政治的層面採取任何措施。這也是為什麼斯坦福大學希望關注技術帶來的問題,去研究技術倫理學、產品設計倫理等。我們希望創造一個基於價值而非基於效用的世界,只追求利潤、投入回報比、商業戰略會讓企業損失很多,比如損失信譽、尊重,這種損失是用金錢難以彌補的。

騰訊研究院:作為一個行為設計師(behavior designer),您如何將價值倫理運用到產品實踐中?

Margarita Quihuis:我們有一套數據標準,可以用這套標準去測量產品,讓測試結果來說明產品效果是不是人看期待看到的。不同的產品經理看待世界的方式不同,他們做出來的產品對用戶影響的差異也會很大。比如,Twitter是由四位男性設計的,很多男性對安全的敏感度遠遠沒有女性強,身為女性的我們如果置身於一段糟糕的關係中,我們也許會被困住被騷擾,甚至有遭遇暴力的風險,如果這種風險發生在Twitter平臺上,可能很難被男性工程師感知,但試想一下,如果發現這種風險的是女性工程師,她們也許會提出一些方法在阻止這些潛在暴力的發生。

我們下一步要做的是將我們的標準產品化,是一套可以記錄的嵌入代碼,可以檢測到用戶是否正在遭受騷擾或是發生異常,然後請工程師立即修正它。它最好的一點在於,如果事情正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我們能早早發現苗頭加以控制,而不是像50年前,香菸已經對人們身體產生負面影響,而直到多年後癌症出現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面對人工智能,我們也建立了Human-Centere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AI), 去探究當下的算法的公正性如何。因為算法是人在設計和控制,但他們甚至可能並不知道機器和數據集本身是含有偏見的,計算機進一步學習有偏見的數據,產生有偏見的結果。這就跟教育孩子一樣,人們不會故意教小孩子一些不好的東西,都希望他們禮貌、正直。機器和數據是一樣的道理。

騰訊研究院:技術公司踐行「科技向善」的動力何在?

Margarita Quihuis:有一些外部動力。政法監管部門出臺相關法律,嚴厲打擊科技公司,認為互聯網平臺上的某些功能成為暴力事件的幫兇,其平臺效應是推動者。外部的強監管很快讓互聯網產品變得安全。

同時,有很多年輕企業家,他們確實希望做正確的事情,用技術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我們可以為他們提供工具和框架,他們也十分願意採用,因為他們正在變得越來越價值導向。

事實上,我們的社會正在面臨嚴重的問題,氣候危機、社會極化、信任崩塌,如果我們無法信任彼此,就無法協作解決當下的難題。所以更多的年輕一代會意識到,如果不去做正確的事情,去解決真正的問題,我們甚至會難以生存。

騰訊研究院:在實踐科技向善的過程中,最大的挑戰是什麼?意識還是行動?

Margarita Quihuis:我們覺得最重要的意識的變化,然後才有做某事的慾望。但是當下的情況是,很多企業在轉變的過程中害怕風險,或者不知道如何改變,所以我們致力於研究系統性創新,幫助企業實現積極的轉變。

騰訊研究院:

和平創新實驗室如何定義自己的角色?更傾向於和年輕企業家合作,還是獨立制定標準?

Margarita Quihuis:我們制定標準,並將標準工具化給予企業使用。同時,我們也跟企業合作,理由很簡單,誰具有充足的人力、資金來創新性解決問題?當然是企業。我花很多時間去跟想要做創新和轉型的公司CEO溝通,幫助他們制定轉型策略,我的要求是他們的業務必須對社會產生積極的影響、塑造合格的公民。我認為,對於很多已有市場規模的公司來說,還有很多有社會意義的事情可以做,同時這些事情可以盈利,也可以解決社會問題,並且我們可以用技術的方式快速實現這些需求。這是需要創造力和勇氣的事情,有CEO驚喜地發現「哇,這真的可以實現!」所以,我們的機構更像一個保護傘,幫助企業開始一些創新性的嘗試。

騰訊研究院:您怎樣看待當下人工智能產品中的隱私問題?是否有好的解決方案?

Margarita Quihuis:當下的算法黑箱很像90年代的芯片黑箱問題,消費者並不關心電腦中的是AMD還是Intel芯片,於是Intel就在品牌戰略活動中,請第三方來評估芯片的安全性,並將審查證書呈現給消費者,消費者當然願意購買安全性更高的芯片。目前的蘋果隱私上的策略也是這樣,它會說:我們的手機和技術將保護您的隱私。隱私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奢侈品,所以蘋果的售價也更高一些。但是這種隱私策略讓一些人成為了蘋果的死忠粉,最終隱私保護變成了市場競爭優勢。

騰訊研究院:您如何理解「科技向善」?

Margarita Quihuis:我們做的事情和「科技向善」是一脈相承的。我們經常談論倫理道德,不要這樣做,不要那樣做。但如果從一張白紙開始,我們想要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有花、有草、有新鮮空氣……然後我們開始填充這張圖片,並逐漸讓它成為現實。如果我們從不想要的東西出發,工程師會無從下手,所以我們需要徹底想象10年、20年後我們期待怎樣的世界,並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我們需要擁有技術,並嘗試找到目標,將其傳達給工程師們。總而言之,技術不是目的,創造更好的世界才是。

2019年9月,騰訊研究院開始陸續深入訪談全球業界與學界大咖,圍繞「何為科技向善」、「如何理解科技向善」的問題,廣而尋求見解與共識。包括最著名的網絡社會學家卡斯特教授、斯坦福和平科技實驗室創始人瑪格麗塔教授、創業者/硅谷投資人邵亦波先生、搜狗創始人兼CEO王小川先生、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BiMBA商學院院長陳春花女士、北大社會學系邱澤奇教授、清華傳播學系金兼斌教授、北師大複雜科學系張江教授等等,從不同的背景與專業出發,分享了各自的思考。

與此同時,我們還將陸續發佈的【科技向善案例集·產品行動】;【科技向善·大哉問】等等。

「科技向善」這場大型社會實驗的下半場才剛剛開始,而且沒有終點,而且每個人的行為都會影響它的實驗結果。每一個數字公民,都無法置身事外。

若你有更多關於科技向善的好想法,請聯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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